連喜躡著腳走近,把床邊燃了一夜的龍鳳雙燭熄掉。
我僵著手指自行揭下覆在眼前的紅紗,看著堆成兩座小山般的蠟淚,自言自語道:“天亮了啊。”
“小姐……”
僅僅是一夜功夫,連這個素來粗枝大葉的丫頭都察覺到了我在這個王府中的微妙處境,言行間開始小心翼翼起來。
剛念及此,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。
來人是趙庭身邊的貼身侍從郭成。
“奉王爺命,請岑妃去前廳等候,一會兒進宮給貴妃娘娘請安。”
皇家不比尋常百姓家,但大婚第二日也還是要給婆婆敬茶的。
我含笑頷首,盡管頭眼昏昏,枯坐一夜的身子僵冷又疲乏。
連喜卻突然上前:“郭侍衛,王爺昨晚是歇在西苑嗎?”
我沒想到連喜會問這個,端莊賢淑的姿態差點維持不下去,雙頰瞬間滾燙起來。
郭成腳步一頓,目光果然落在我身上,定然以為是我授意丫鬟問的。
我欲要分辯,可心底深處,又在隱隱期盼著什麼。
“這是自然。”
郭成走後,連喜不敢再提先前的話題,忙前忙後給我梳妝換衣。
我僵直的坐在鏡子前,看著鏡子裏眉目宛然的女人,雙眼放空,腦中一片空白。
直到進了正院,四周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才讓我恍然回神。
前廳門扉緊鎖,連喜催促再三也無一人應答,更無人上前開鎖,任由我倆這麼晾著。
“你們,你們……”連喜氣的渾身發抖,一副要上去拚命的架勢。
我握住她的手,淡淡道:“我們等。”
我的沉默落在其餘人眼中,卻是底氣不足的表現。
畢竟一院二主,不是東風壓倒西風,就是西風壓倒東風。
王爺昨晚歇在了西苑,對眾人來說,風向已經很明顯了。
剛剛還壓著嗓子嘀咕的聲音,瞬間肆無忌憚起來。
“岑妃起的這麼早,看來王爺昨夜果然歇在蘇妃娘娘那裏了。”
“可不是嘛,我聽西苑伺候的姐姐說,昨兒喜房裏動靜就沒停過,一夜要了四五回水呢!”
“哎呀羞死人了,你怎麼說這個!”
有人狀似好奇,“那東苑,王爺連麵都沒露一下?”
旁邊的人撇了撇嘴,“王爺送走賓客後直接就去了西苑,連東苑的門都沒邁進去一步,而且——交杯酒也沒喝!”
周圍一片倒抽氣的聲音。
“按咱們大周朝的習俗,沒喝交杯酒可不算正經夫妻,王爺這是……”
“哼,皇上指的婚退不了,隻能委屈蘇妃娘娘屈居平妻之位,王爺心裏不高興,還能給她好臉色看……”
廣袖裏的手緩緩收緊,指甲深深陷進皮肉。
父兄去世後這些蜚短流長經曆了不少,可我萬沒想到,最傷人的明槍暗箭卻來自本該給我一生庇護的夫家。
我知道此刻我的臉色一定不是太好,可我是岑家的女兒,不能給父母丟人。
遂挺直脊背,目視前方,任由亂風過耳,嘴角始終保持著微微弧度。
“小姐……”連喜眼眶通紅,一眼看出了我的強裝。
我心底澀然,卻無法和她解釋更多。
其實我完全可以端出主子的派頭,讓這些人閉嘴,並強令他們開門。
可是細思細想,如果不是得了上頭的吩咐,這些人又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?
我隻是不明白——趙庭,他何至於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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