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杜雲軒在萊亞珠寶行貴賓室的剎那重逢,古策要把小熊扣在掌心裡的想法就已經堅如磐石,沒什麼過程,沒什麼可考慮,連一絲猶豫都不曾有。
他要這隻小熊。
小熊是他的,隻能是他古策的。
毋庸置疑!
不管是誰,冷冷的胸膛裡忽然被人塞了一把燒紅的炭,激靈地痛過,震撼的熱過,都不會允許任何人再把這塊炭從胸膛取走。
從杜雲軒走進那扇門,他就雲淡風輕而異常強橫地進入了古策的生命。
既然走進來了,就必須永遠留下。
這種想法對杜雲軒來說,簡直莫名其妙,霸道蠻橫,混蛋到不能再混蛋。對古策來說,卻是天地至理,他的人生是廝殺的人生,從懂事到現在,沒什麼好東西會天經地義的落到他身上,假如他曾在挑戰前怯弱半分,就沒有今日的古策。
對於想要的東西,古策隻有一個辦法,那也是唯一的辦法,那就是如磐石般冷然堅定,強悍的伸手,強悍的奪取。
得之,我幸。
不得?我不信那個邪。
任何人敢反對,都將遭到古策不擇手段的打擊,為了達到目的,古策從來就是一個不惜掀起血雨腥風的狠角色。
這個任何人,當然也包括杜雲軒。
所以當古策決心要小熊留在自己生命裡時,壓根就沒有想過徵詢小熊本人的意見。他在貴賓室裡露出迷人的微笑,和杜雲軒談論著給出設計初稿的時間時,心底千百個念頭如閃電般掠過,總結起來隻有一句話,怎麼留下小熊?
留下是必然結局。要考慮的,隻是留下的手法。
哄,騙,抓,搶,甚至綁架,這些都屬於手法。
貴賓室裡,同一時間,杜雲軒考慮的是碎鑽和鉑金珠,浪花和生命,古策考慮的,是怎麼把小熊以最快速度吃到肚子裡,吃進心窩裡,應該用軟還是用硬?
古策從孤兒院那時起,就已擁有超強的行動力,如今江湖打滾十幾年,多了叁分老道,關於是否用軟這個問題,在貴賓室裡他毫不猶豫地直接出了一招,邀請杜雲軒吃飯。
遭到了杜雲軒的拒絕。
古策是何許人,黑夜帝王,神目如電,看著杜雲軒拒絕得迅速、從容、乾脆、禮貌,他一招即收,一招就下了判斷。
放棄用軟,選擇用硬。
古策有一雙毒眼,極會看人。
有時,看一個人,隻需一句話,一個眼神,一個態度。
杜雲軒這種清高孤傲的人,看著不言不語,溫和低調,其實性情冷漠,心腸最硬,最難以柔軟打動。
要讓杜雲軒動,必須硬,比杜雲軒硬十倍,百倍,用金剛鑽破開口子,狠狠地嵌進去,嵌到骨頭裡。
於是,當杜雲軒一無所知地向古策提出是否能留下紅寶石,方便設計觀察時,古策沒有一口答應,而是拖了一個晚上。
那個晚上,古策當然對那顆高價買回來的紅寶石,做了一點小手段。
從戒備森嚴的珠寶行裡偷一顆寶石,也許有點難度,古策也不屑用這麼笨拙的手法。換個輕鬆點的法子,對一顆即將放進珠寶行的寶石做點壞事,讓它在保存期間悄然裂開。這件事,隻要有門道,有懂行的人,做起來挺簡單。
那一夜,紅寶石被放進了特定的振頻儀,滌蕩著珍貴的晶體結構,讓它看起來仍然晶瑩無瑕,但內裡變得脆弱不堪,隻要稍經受力,例如被人觀察時用鑷子夾上個叁兩次,隨時就會黯然碎裂。
把紅寶石寄存在萊亞珠寶行,杜雲軒會借去看嗎?當然會,古策見過杜雲軒凝視那顆紅寶石的眼神,他篤定杜雲軒會借走寶石。
寶石會在杜雲軒借走的期間破裂嗎?如果杜雲軒借走寶石,並且認真地研究它,觀察它,那它就有破裂的可能。
如果一切沒有如古策所計劃的那樣發生呢?
古策冷笑,那又如何?他連賭命都不怕,還怕賭一顆紅寶石?
當然賭!
把紅寶石送去萊亞珠寶行的第叁天晚上,別墅的門鈴忽然響起來。
剛剛舒舒服服泡過一個熱水澡的古策,頭髮上滴著水珠,身上隨意穿著一襲長浴袍,打開了門。
看見門外的杜雲軒的那一刻,古策臉上不動聲色,心底卻燃起了狂歡的煙火,他知道,自己賭贏了。
「杜設計師?」
「古先生。」杜雲軒的臉色蒼白,白得古策有想伸手撫摸的慾望,但表情還算平靜,低聲說,「我向公司要了您的地址。有件事,我需要親自告訴您。」
「進來說。」古策側身讓路。
杜雲軒跟著古策到了客廳,在沙發上坐下,告訴了古策,那顆紅寶石裂成兩瓣的不幸消息。他沒有為自己解釋太多,也沒有抱怨紅寶石裂開的事過於蹊蹺,自己已經很小心,而且很無辜。
公司的保管規則在那裡,借出完整的寶石,還回去時卻破損了,不管事情是多麼地不可思議,杜雲軒的責任無可推卸。
他也沒有打算推卸。
「寶石是在我的監管下受損,很抱歉。」杜雲軒說,「我會賠償您的損失。」
是「會」,而不是「盡量」,「努力」。
杜雲軒的態度,從始至終,沒有一絲苟且。
古策坐在沙發上聆聽杜雲軒說的每一個字,很有風度,也有幾分懶洋洋的性感。身上浴袍的開口很大,隱約露出平坦寬厚的胸膛肌理,兩條長腿在沙發下自在地交疊。
等杜雲軒表示會賠償,古策才開口,溫和地告訴他,「這顆寶石,我用一百五十萬美金拍回來。」
杜雲軒在來見古策之前,已經估算過自己的全部財產,不僅僅是從工作至今辛苦積攢下的銀行存款,還包括賣掉正在供房貸的公寓和那輛破車的錢。
萊亞珠寶行給他的薪水不錯,如果設計獲得採用,還有不菲的獎金,可惜他工作的時間畢竟不長。
「我可以先還你八萬美金。」杜雲軒說,「如果您允許的話,我會用寶石開裂後的原料重新設計一條項鍊,這條項鍊拍賣出的錢,扣掉鉑金貝殼等其他原料成本和拍賣手續費,餘下的應該可以抵扣一部分債務。剩下的錢,希望你可以讓我用每個月的薪金償還。」
杜雲軒抬頭看向古策,「至於分期償還的利息,您知道,我是一個珠寶設計師,您以後也許會有需要定製設計之類的服務,我願意無償為您設計。任何設計圖,戒指、項鍊、耳環、胸針,或者像打火機、煙鬥之類的男士用品,隻要您提出要求,我都會盡心盡力去設計。」
「當然,是否同意這個償還的方式,還是由您決定。」杜雲軒最後加了這麼一句。
古策緩緩瞇起眼睛。
他期待著小熊給他與眾不同的反應,這反應還真是超出了他的期待。
遇到這麼晴天霹靂般的事,古策在杜雲軒身上,除了開門時那一臉蒼白,沒看到更多的慌張、自責、埋怨、恐懼、哀求。
杜雲軒的態度一直不偏不倚,不是不認真,不是不誠懇,隻是談得太客觀,太中正,彷彿他所麵臨的,不是一件會決定他命運走向的大禍事。
這人身上,始終帶著一股不食煙火的悠遠仙氣。
古策本來的計劃,是打算藉這顆紅寶石的高昂金額要脅杜雲軒,讓杜雲軒不得不做出妥協,和自己發生進一步關係。
這是很老土的手段,不過最老土的手段,往往是最有效的手段。
但古策忽然覺得,這一招用在杜雲軒身上會失效。
小熊太清高,太孤傲,離這個世界太遠,他不是那種,會被錢要脅以致於委曲求全的人。
從他對古策說的可以無償設計各種奢侈品的淡定語氣裡,就可以聽出來,他的心裡藏著太多關於珠寶的夢想和靈感,以致於無寂寞可言。
心靈如此生機澎湃的人,可以破產,可以坐牢,但絕不會可笑地屈服。
這種人,隻能用最快,最直接的方式抓住。
對付一個一定會拒絕自己的人,唯一的方法,就是迅雷不及掩耳地下手,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。
「古先生,這個償還方式,您同意嗎?」杜雲軒問。
他看見古策盯著他若有所思,以為古策是在衡量自己提出的方法是否可行,根本不知道危險近在咫尺。
「古先生?」
古策彷彿走了神,被杜雲軒的聲音喚回。
「請等我一下。」古策站起來,施施然走到大門,哢地下了內鎖,然後嘀地一聲,開啟了別墅裡內外兩層電子保全係統。
他走回客廳,朝杜雲軒露出迷人性感的笑容,說了一聲,「不好意思。」
高大的身子如疾飛的烏雲般壓下,抓住杜雲軒的手臂反扭,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撈在手上的一對皮銬,把杜雲軒的手腕銬上。
「你幹什麼!」杜雲軒又驚又怒。
古策放開他,往酒櫃那邊走去。
杜雲軒不知道這個公司的重要客人為什麼忽然發了瘋,開始對他人身攻擊,但也明白自己身處險境,一等古策走開,立即雙手銬在身後的拚命往門那邊跑。
古策從酒櫃那頭過來時,正看見杜雲軒在那扇怎麼也打不開的大門上踹了許多腳後,轉身打算改而去踹落地玻璃窗。
「防彈玻璃,你踢斷了腳也踹不開。」古策把杜雲軒從落地玻璃窗前打橫抱回來,丟進沙發裡。
「你瘋了嗎?」杜雲軒狠狠瞪著古策。
古策偏著頭,居高臨下,露出一個微笑。
他的笑充滿男性魅力,是會令女性目眩神迷的那種,深邃眸底藏著一絲揶揄,展現出強大的自信。
杜雲軒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的顯得十分危險的自信,心臟不禁越縮越緊。
他的手被皮套銬在身後,從沙發上坐起來的動作沒能把住平衡,才抬起半身,又被古策好整以暇地按了回去,陷在柔軟的沙發裡。
無法用手護衛自己,讓杜雲軒生出強烈的不安感,似乎有什麼極為荒謬的,比紅寶石無緣無故碎裂的事要發生在今夜。
「我會還錢。」
古策垂頭看著他,臉上有一絲微微的憐憫,「這不是錢的事。」
剛才到酒櫃裡拿來的一瓶剛剛開封的洋酒就放在茶幾上,古策伸手抓了過來,另一隻手繞過杜雲軒的項頸,抓著他的下巴。
「張嘴。」
杜雲軒把嘴巴閉得像蚌殼一樣緊。
古策沒再嚐試誘哄,直接掐上牙關,杜雲軒感到一陣劇痛,身不由己張開嘴,唇上觸到冰涼的酒瓶口,辛辣液體灌了進來。
「唔……不!唔唔……咳咳咳咳!」
掙紮抗議中,酒液漏進氣管,嗆得杜雲軒劇烈咳嗽,從喉嚨到食管,再到胃,沿著一路下來都又辣又痛。
古策把他在沙發上翻個半身,力度不輕不重地順著他的背,等杜雲軒停止了咳嗽,又把杜雲軒翻回來,繼續捏著他的牙關灌。
杜雲軒拚命地搖頭。
酒液從嘴角漏出,淌在下巴和胸膛上,打濕襯衣和領帶、沙發套,濃鬱的酒香氤氳在空氣裡。
整瓶的洋酒,有一半硬灌給了杜雲軒,古策才停下,把剩下的半瓶酒丟在地上。
杜雲軒心肺胸膛被烈酒狠狠燒著,半張著嘴喘著氣。一滴晶瑩剔透的酒滴從嘴角滑到白皙尖瘦的下巴,欲墜不墜,像一顆點綴在白雲錦緞上的無瑕珍珠。
古策伸出舌尖,捲走了這顆珍珠,
沾著小熊乾淨味道的一絲酒意,在舌尖緩緩綻放,讓每一顆味蕾甦醒過來。
微不足道的一滴,卻讓古策醉了。
星火燎原的慾望,在身體洶湧起來,叫囂起來,熊熊不可按捺。
杜雲軒被烈酒醺得渾身發熱,漸亂漸暈中,感到唇被什麼壓住了。看著眼前放大的男人的臉,好一會,他才昏沉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,身體猛然僵硬,僵硬之後拚命地反抗,要把這俊美而變態的男人從自己身上踢開。
反抗對古策毫無效果。
古策如同一座山似的壓著他,反抗動作越大,這座山的重量就越大,壓得杜雲軒身子幾乎大半陷在沙發裡。
杜雲軒醉態迷濛地瞪著眼,男人在肆無忌憚地強吻他,甚至把舌頭探進他嘴裡。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強硬地輸送到自己口腔,這認知讓杜雲軒心裡騰起屈辱感,又有幾分不切實際的迷惘,大腦被酒精嚴重影響,四肢軟綿綿使不出力氣,他覺得自己像在變幻的雲海裡躺著,又像站在遠處的彼岸,看著一出關於自己的情色電影。
古策很不溫柔地吻他。
舌尖探進口腔,勾著他的舌頭,濕潤柔軟地侵犯,扯得舌根微痛,兩根指頭擰著杜雲軒的下巴,強迫他脖子後仰,承受唇舌燙熱的侵犯。
吻得很激烈,很粗暴,充滿不可一世的強橫,唾手可得的囂張。
纏綿無休止,像一場無法阻止的暴雨,狠狠衝刷杜雲軒已經被烈酒奪去大半的神誌,讓他喘不過氣,胸膛激烈的起伏。
身體裡那股忽然急速躥升的高溫,根本不知道從何而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