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道:“怎樣?”
“還是那句話,醫生說青兒很可能過不了今晚……”曦兒小聲說。
我的身體一軟,連忙伸手撐住走廊的牆壁。
“陽陽,你到底在哪裏?青兒現在意識很紊亂,可她還不停地呢喃著你的名字,雖然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,但我知道她在念叨你的名字。你快來吧,青兒一定想要你此刻就在她身邊的,陽陽……”曦兒在手機那頭說。
我道:“我就來……”
掛了曦兒的電話後,我拿出小雨的手機,調出通訊錄。
我找不到小雨父母的電話,即使找到了,他們也無法立刻趕到濱海來。
但我手機裏有小紅的電話號碼,我撥通了小紅的電話號碼,把事情經過向簡述了一遍。
小紅說立刻趕過來。
十多分鍾後,小紅搭出租車趕了過來。
我這才離開了這家醫院,搭出租車趕往青兒入住的醫院。
街上下著瓢潑大雨,天地間一片迷蒙,雨水拍打著車窗玻璃,在夜雨中行駛著的這輛出租車就像是行駛在深海中的魚雷艇。
“司機!請你開快點!”我伸手拍拍駕駛座靠背道。
司機不滿道:“能見度這麼低,開那麼快,就讓我找死啊!”
我道:“拜托你了!我趕去醫院見一個危重病人!”
聽我這麼一說,司機沒再吭聲,但已經提速了。
坐在疾馳穿梭在霓虹燈下的出租車上,我感覺我正在經曆一場夢境,一場噩夢,一切仿佛都顯得不真實!
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麻木了?
出租車到了醫院門口,我跳下車,直奔住院部,乘電梯上來血液病區。
“我一定要陪青兒走過最後的時光,我一定要守在她病鋪邊,緊緊拿著她的手,告訴她別怕別怕,親愛的……”
一路上,我腦子裏就隻有這個悲哀無助的念頭,隻有這個念頭。
遠遠地看見青兒的病房門口圍了很多人,有叔叔阿姨,有曦兒,還有周圍病房裏的病友,大家都呆在病房門口,叔叔伏著走廊的牆壁,悶頭抽煙。
阿姨雙手緊緊攥在一起,在病房門口來回走動,曦兒跟在邊上,低聲說著什麼,好像是在安慰著阿姨。
我的心咯噔響了一聲,腳步也不由地放慢了。
難道……
我不敢想,可它又像一記泰森的一記重拳打在我的腦袋上!
曦兒眼尖,第一個看見走廊盡頭的我,她快步奔了上來。
她在我對麵頓住腳步,我也停住腳步看著她,像是要從她臉上找出答案。
“陽陽,五分鍾前青兒再次陷入昏迷,現在醫護人員正在裏頭搶救……”她看著我說,眼圈紅紅的。
我沒說話,拔腳朝病房門口奔去。
阿姨看見我,踉蹌著走上前,緊緊抓住我的手,她的眼睛已經哭到紅腫!
我握住她的手背,用力按了按。
然後鬆開她的手,拔腿奔到病房門口。
“陽陽,醫生說不要進去……”曦兒在我身後小聲提醒我說。
我抬手推門的手略微頓了一下,然後毅然伸手去推病房的門。
我的手還沒挨到門,門就被從裏麵拉開了。
一個醫生出現在門內,身後跟著另一位醫生和一個護士,我們都彼此愣了一下。
然後醫生朝我搖了搖頭,從讓開我位置走了出來。
叔叔和阿姨趕緊圍住了醫生,阿姨緊緊攥住醫生的手問:“大夫……我女兒怎麼樣了?”
醫生歎了口氣,搖了搖頭,伸手在阿姨的肩頭上按了一按,低沉地道:“對不起,我們已經盡力了……”
阿姨先是一愣,爾後她的手鬆開了醫生,雙手捂住臉嚎哭一聲,同時身子就癱軟了下去,噗通一聲摔倒在地麵上。
曦兒和那個醫生趕緊將阿姨從地上攙扶起來,醫生轉臉對身後的年輕醫生道:“扶她到休息室休息一下,再補一瓶500毫升葡萄糖能量合劑,她暈過去了。”
年輕醫生從老醫生手裏接過阿姨,在曦兒的護送下朝休息室走去。
叔叔蹲在地上,雙手緊緊揪扯自己的頭發,壓抑地撕裂般地哭著。
我雙眼失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,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我無關,阿姨的暈倒,叔叔的壓抑的痛哭,一切都發生在另外一個世界,我踉蹌了兩步,身體倒靠在門框上。
過了好一會兒,我才踉蹌著走進病房,朝躺在病鋪上一動也不動地青兒走去。
這時候兩名身穿白色屍體料理服的護士正在鋪邊忙碌,當我腦海裏閃過“屍體”二字時,我悲從中來,不能自已!
當年那個青春活力,漂亮快樂的少女,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,她的身子開始冷卻變硬,她的體溫開始消散,連同她生前的一切美好或者不美好的記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