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堆零食擺在黎恩麵前,麵對許書書滿臉凶巴巴“快吃你這個笨蛋小孩”的目光注視下,黎恩象征性的吃了一點東西。他平時本來就挑食,零食也不是他喜歡的,是以吃起來慢條斯理,一點也不像餓壞的小孩子。
於是許書書良心發現後張羅了這一出,依舊沒能從黎恩身上找到點大姐姐的成就感。
黎恩小口吞完了一個果凍,忽地一陣電話鈴聲傳來,許書書嚇了一大跳。
這座機在家好多年了,自從大家都開始用智能手機以來,連她姥姥都不打座機電話了。
這麼突兀的一響,許書書才反應過來自己家還有這樣的擺設。
“誰打我家座機來著?”許書書三兩步跨過去,來電顯示一個陌生的號碼,“這麼清新脫俗又複古的聯係手段……”
黎恩不急不躁的說了聲:“應該是我哥哥。”
許書書剛摸到聽筒的手立刻縮了回去,心裏狂跳幾下:“啊?你哥?!什麼鬼。”
黎戊怎麼會打到這裏來?
電話還在響,黎恩說:“我剛才用你們家座機打了電話回去。”
平時黎恩都會在六點前回家去,因為這天耽誤了回家的時間,所以他打了電話回家告知行蹤。
果不其然,黎恩接了電話說了幾句,然後掛斷電話對她說:“書書姐,我哥哥來接我了,我先走了。”
許書書還兀自坐在沙發上,因為那個突然到來的來自於黎戊的電話,心跳還未平靜。
怎麼說呢,這種感覺很奇妙。
因為某種原因,某種人際關係,你暗戀的那個人世界上最特殊的人,會在某個不經意之間,突然就和你有了非常奇妙的聯係。那個連自己都記不住的電話號碼,那一串奇妙的數字,被他撥通了。
許書書幾乎可以想象黎戊在手機上按下撥通鍵的樣子。
她從來沒想過會有黎戊打電話到家裏來的一天。
蘇藍說得沒錯,她不知怎地,隻要遇上有關於黎戊的事情,就會忽然變得低到塵埃裏去。
黎恩早收拾好了書包,他走到門口,又對許書書說了一遍:“書書姐再見。”
誰知許書書跳了起來:“等等我。”
她胡亂套了一雙鞋子,又想起什麼一樣跑回餐桌旁扯了紙巾擦嘴,然後雙手理好了頭發。
黎恩站著沒說話。
“這麼晚了天都黑了。”許書書道,“小區這麼大,你一個小孩兒出去多危險啊,我送你到門口吧。”
黎恩:“不用了。”
許書書挑著眉毛:“你看新聞了嗎?”
黎恩:“什麼?”
“一定是作業多沒看新聞。你不知道吧,前段一小孩兒深夜獨自乘坐電梯,被歹徒用迷-藥蒙了拖走了。”許書書咋咋呼呼的,“你多可愛一小孩兒,我是姐姐,我總要對你負責的吧。萬一你被人販子賣到山裏去挖煤了怎麼辦。”
黎戊:“……現在還早。”
“壞蛋做事不分早晚。”許書書深吸口氣,“走吧,知道你弱小可憐又無助,姐罩著你送你下去。”
她抬腳出門剛按了電梯,補充一句:“不用謝我。”
黎恩關好門走了過來,食指勾著一串鑰匙遞到她麵前。
顯眼的蜘蛛俠掛件晃悠著。
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黎恩,平淡道:“鑰匙。”
許書書硬是從他這張明明很嫩,卻無時無刻不透著少年老成臉上找了一點無奈——口口聲聲要罩著被人的姐,卻總是犯著丟三落四的低級錯誤。
“不用謝我”幾個字還能聽到餘音,許書書臉不紅心不跳,毫不客氣的搶了鑰匙。
幹嘛,會帶鑰匙了不起啊。
道謝是不可能道謝的,這輩子都不可能道謝的。
進了電梯裏,許書書試圖說點什麼挽回那點傲嬌:“我也不是總不帶鑰匙的……”
黎恩並沒有反駁她的話,他隻是背著書包站在那裏,平靜的看著電梯不斷下降的數字。有那麼一瞬間,許書書有一種這具少年人的身體裏其實住了一個大人的錯覺。
不過,還好這身高上的優越感讓她很快找回了自信,看著比自己低大半頭的黎恩,她用肩膀碰碰他:“喂。”
黎恩轉過頭。
“你其實沒有手機嗎?不然怎麼用座機。”許書書調侃,“你爸媽怕影響你學習吧。”
終於,黎恩的臉上泛起了一點羞恥的薄紅。
這下,終於不像個小大人了。
“理解理解。”許書書心情有點美麗,“我也是初三才有手機的。等你上初中了也會有。”
黎恩忍不住辯解:“我初二了。”
許書書驚訝:“是嗎!看不出來。”
黎恩:“……我隻是不想買。不是他們不給我買。”
許書書一臉“我信我信”,點頭:“嗯嗯,嗯嗯。”
黎恩:“……”
兩人一個微笑一個沉默的出了電梯往小區門口走去。此時正是八點左右,夏夜的綠化帶裏不是傳來蟋蟀的叫聲,微風陣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