惡人先告狀這種事,許書書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。

將黎恩推倒在地, 看見他痛得皺眉, 許書書才後知後覺想起來黎恩的腳還有傷——昨晚還對蘇藍用過“小恩受傷”的借口, 她錯愕住,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。

“對不起, 我不是故意推你的。”許書書站起來想去拉他, 卻因為自己腿麻而差點摔倒。

反而黎恩伸出手扶了她一把才堪堪站住, 姐弟倆都有點狼狽地站在家門口。

黎恩緩了一口氣,站起來掏出鑰匙開門:“你怎麼提前回來了?”

兩人商量好的“放假時間”還要第二天早上才到,從新京去往A市的大巴也至少要三四個小時的行程。不用問他也知道某人又是受了什麼委屈, 她的喜怒哀樂都藏不住, 從小到大就是這樣, 一眼就能看穿。

許書書扶著他進屋, 沒有搭話, 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一樣。

黎恩又問:“怎麼不回你那裏?要待在門口。”

“你還好意思說!”許書書說起這個就來氣,委屈巴巴道, “打電話又不接,是個瘸子還到處亂跑什麼啊?我在門口也很慘的。”

黎恩見她的樣子確實有點慘。

頭發亂糟糟,衣服皺巴巴就不說了,身上還有一股煙味。

許書書不抽煙,那麼這煙味可能是在哪輛車上蹭到的,黎恩想,可能是出租車之類的交通工具才能連夜從A市趕回來。

“你又沒帶鑰匙。”他用的是陳述句。

許書書凶不起來了,慫慫的:“嗯, 是又怎麼樣……我的備用鑰匙在謝離那裏,他人在外地可能是在泡男人根本沒空理我。”

她抱怨著,頃刻間挺直腰杆,“你呢,你昨晚去哪了?”

黎恩一個人在家比較無聊,隆銳就接他過去和班裏一群同學熬夜看球賽——顧靈不知道怎麼地好像是和隆銳吵了架,他們原本計劃去玩的行程也擱置了。

“在隆銳家。”他平淡道,“我沒帶手機,你等了很久?”

許書書換完鞋子去冰箱拿水喝,仰著頭把一瓶蘇打水幹掉一大半。

喝完之後打了個嗝,這才不情不願說:“沒有……我也是五六點才到的。出租車真貴,加上過路費差不多花了我一千多塊。不然我早去住酒店了……啊,我身上好臭啊,惡。”

黎恩並沒有追問。

許書書覺得他從小到大都很識趣,有黎恩在,自己好像怎麼樣作都可以。

她對此心安理得,並沒有負罪感,反正如果是換了黎恩需要她的時候,她也義不容辭就對了。

“小恩你有沒有衣服借我?”許書書問這話的時候都已經走進臥室了。

黎恩垂著睫毛若有所思:“你自己拿。”

不一會兒浴室就響起了嘩嘩的水聲,許書書在浴櫃裏找到幹淨的毛巾,把臭烘烘的頭發也洗了一遍。看著鏡中素麵朝天的自己,她忽然覺得有點陌生。

昨天發生的一切好像一個夢,隻要她睡醒,蘇藍就還是那個蘇藍,林東楊也還是那個林東楊。

他們三個的關係怎麼樣也不會變。

回來的路上許書書想了很多,關於過去的種種,關於他們之間的互動。

不是沒有蛛絲馬跡的。

她其實覺得自己潛意識裏大概知道林東楊以前的感情,偏偏忽視掉了,這樣的自己算不算是網絡上說的那種碧池?

啊,好煩。

她一邊擦頭發一邊要出去。

手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忽然想到黎恩提醒過的話——“男女有別”,她低頭看看自己,不知道為什麼臉上染了一股熱意。

對哦,那個小鬼現在是個大人了……

她脫掉黎恩的睡衣,重新把剛換下準備洗的內衣穿好,確認自己整整齊齊這才出門去。這下黎恩總沒有話要講了吧。

黎恩已拄著拐杖泡了一份泡麵,還熱好了牛奶。

他年紀小,卻很會照顧人,想來是家庭教育的功勞,和他那個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哥哥完全是天壤之別。

許書書吹幹頭發後開始吃泡麵,是她喜歡的熱辣口味,辣得嘴唇紅彤彤的,眼尾都帶了濕意。

黎恩坐在她對麵,看她吃完,這才敲敲桌子開始反問。

“誰欺負你了?”他問。

頗有一種要保護姐姐還要討回公道的架勢。

許書書遲疑片刻,咬著吸管道:“我們的事情很複雜……不是什麼值得一聽的事,而且你現在還小,不太適合問這些。”

“我馬上就十八歲了。”黎恩問,“你是覺得我哪裏還很小?”

早已比許書書半個頭的男孩子冷著臉嚴肅開口,氣勢已經壓了她一截。

兩人對視而坐,恍然間回到了他們在一起度過的那個暑假。

那時的黎恩依舊是個有點嚴肅的小孩,卻一臉奶氣,和現在大相徑庭。無論過多久,許書書都還是把他帶入“很小”的看法裏,每次一被他強調,才能想起來他長大了的事實。

許書書慢慢的變得沮喪起來。

她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