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(1 / 3)

1

布衫男子從衣櫃裏爬出,斷斷續續地對王大頂與陳佳影講述剛剛發生的事的情景:藤椅上坐著一名身材高壯卻麵若菜色的男子,布衫男子坐在他對麵沙發上。布衫男子正是文景軒,他是一家報社的編輯。

男子對文編輯說:“我們都被稱作馬魯他,用來做各種實驗,傷痛耐受度、濾過性病毒、鼠疫蟲疫等活體解剖。關東軍防疫班,現在叫防疫部了,防疫?哼,他們是在製造疾疫、傳播疾疫,那就是個人間地獄!”

男子從衣兜裏掏出盒膠卷遞給文編輯說:“這是一名良心尚存的士兵交給我的,是他幫我逃出來的,膠卷裏是些活體實驗的記錄,把它帶出‘滿洲’,想辦法讓它曝光,讓全世界都知道日本人的罪惡之舉!”

文編輯說:“你不跟我一起走嗎?”

男子苦笑了一下說:“我身上都已經潰爛了,還能去哪裏?”

文編輯怔怔地看了會兒男子,將膠卷揣進西服內兜,他探身想擁抱男子,男子卻伸手到他胸前抵住,搖了搖頭。文編輯遲疑了片刻,轉身準備出門,卻在這時,他被門外三個持槍的日本便衣抵了回來。男子猛地舉起一把木椅砸在一名便衣身上,又撲 倒了另兩名便衣。

“快跑——”在男子的大喊聲中,文編輯奪門而出……

故事講完,王大頂對文編輯說:“英雄,咱這算什麼緣分啊?”

文編輯說:“我真是走投無路才跑進飯店的,進來我就後悔了,這不等於自陷牢籠嗎?也不知道該藏哪兒,正好服務生開門送水果,我就趁其不備閃進來了。”

王大頂說:“還閃進來?你等死啊?服務生一走,你就該找出路嘛,這麼大的窗也沒柵欄,拉開你就自由啦。就算三樓下不去,你也該想別的策略嘛,躲櫃子裏能管啥呀?他們每個房間都要搜查。”

陳佳影說:“閉嘴吧!我們得幫他出去。”

王大頂說:“你腦袋被硫酸泡了吧?”

文編輯慌忙接話說:“我不會說出去的。”

王大頂看向文編輯說:“你什麼意思?”

文編輯說:“進門後,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,你是土匪,假裝她丈夫。”

王大頂說:“你威脅我?”

陳佳影說:“他要被抓,你我都沒好處。”

王大頂不由得眉頭一挑說:“你的意思是滅口?”

陳佳影惱火地皺起臉說:“你還有半點良心可言嗎?他帶著日軍的罪證,他正為此遭受凶險。”

王大頂說:“你也知道凶險?是凶險你還想往上撲?”

陳佳影氣憤地罵了一句:“人渣!”

就在這時,門鈴聲響起。陳佳影慌忙轉對文編輯說:“快躲起來!”

王大頂走去開門,隻見警察白秋成與便衣A正站在門外。

白秋成說:“打擾了,例行盤查。”

話音未落,陳佳影撲身過來“啪”地扇了王大頂一耳光,“砰”地關上了門。王大頂驚怒地說:“你居然敢打我?!”

“就打你個不要臉的!”陳佳影拿起旁邊的花瓶,“咣啷”砸碎在牆上。

王大頂頓時明白陳佳影的用意,很配合地喊著說:“哎、哎……再打我就不客氣啦!”

門外的白秋成跟便衣A對視了一眼,當即撞開房門,衝了進去。隻見沙發上王大頂正手忙腳亂地壓製著又打又踢的陳佳影。

白秋成大喊:“不要喧鬧!我們在執行警務!”

陳佳影對白秋成說:“把他抓起來!他在外頭玩女人!”

便衣A大吼說:“住手!”

陳佳影與王大頂這才消停了下來。

白秋成說:“太太,不要妨礙我們執行警務,家事糾紛,稍後你們自行處理。”

王大頂說:“我那都是逢場作戲。”

白秋成說:“退到一邊!我們現在要搜查房間!”

王大頂與陳佳影怏怏地走到衣架邊,白秋成和便衣A開始搜查。一會兒,白秋成狐疑地湊近大衣櫃,貼耳到櫃門邊聽裏麵的動靜。接著,他一把拉開櫃門,櫃子裏卻是空的。王大頂不由得一愣,錯愕地看向陳佳影。

這時,竇警長從電梯裏出來,拐進走廊。隨即,他聽到個男聲:“Get out!”一個小個子白人邊咆哮著邊將警察B推搡出313房門說:“Get out!你找人而已,讓我開什麼保險櫃,那裏能藏人嗎?”

竇警長拐進313房間,小個子白人看到他,便說:“這個警長,我是受法國領事館保護的,你們沒有權利搜我的房間!”

竇警長說:“這是誰的地界,我心裏清楚。”說著,他給警察B使了一個眼色,警察B會意,便將小個子白人推進房裏,“砰”地關上了門,緊接著就是一通警棍的抽打聲和慘叫聲。竇警長似笑非笑地抽了抽嘴角,自語著說:“上樓前有人告誡我要盡量客氣,因為這裏是和平飯店,象征著外交,但我竇仕驍有個習慣,我在哪兒辦案,哪兒就是我的地盤,保險櫃的確藏不了人,但讓你開你就得開,這叫權力!”

在316房間,白秋成與便衣A走到外間,陳佳影與王大頂連忙關上了大衣櫃門。王大頂悄聲說:“挺得意吧?搜查撞上兩口子幹仗。”

陳佳影悄聲說:“我主要是想贏得藏人的時間。”

王大頂說:“但事兒太巧了,會遭懷疑,我對你可一無所知,禁不住盤問的。”

這時,白秋成與便衣A走到門邊說:“先生、太太,打攪了。”

他們一走,陳佳影連忙走到窗邊,一把打開了窗戶,文編輯正扒著窗台掛在窗外牆體和一塊廣告牌的空隙裏。陳佳影伸出一隻手把文編輯拉了進來。

便這時,竇警官從313房間走了出來,白秋成和便衣A迎了過去,低聲說起了什麼。王大頂剛要關門,竇警長抬手抵住門說:“王先生!”

房內裏間的陳佳影和文編輯聽到聲音,一驚。

竇警長說:“王先生,聽說你有麻煩?夫妻糾紛?真巧!”

王大頂說:“嘿,夫妻嘛,哪有不吵架的?”

陳佳影對文編輯說:“回衣櫃去,他們不會搜查兩遍,快!”

竇警長摟住王大頂肩膀說:“來,我幫你調解調解。”容不得王大頂答應,竇警長就擁著王大頂進到了裏間,見到陳佳影,叫了聲:“王太太。”

陳佳影說:“原來是竇警長,來,請坐。”

竇警長擺擺手說:“不坐了,我就進來調解一下你們的關係。”他幽幽地掃了二人一眼,“王先生在山東做營生,工廠開得不小吧?”

王大頂冷冷地說:“我不開廠,我做的是貿易,主營絲綢和陶瓷。”

竇警長說:“內運?”

王大頂說:“海運。”

竇警長說:“難怪難怪,跑海路又辛苦又無聊,稍不堅定就鬆褲帶了。”他瞥了眼陳佳影,“王太太應是本地人吧?在職?在家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