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八點,鬥城市長途客運總站。
秦勁拎著紅皮袋走出總站大廳,在路邊攔了輛出租,直奔鬥城最大的商貨大廈。
鬥城這兩年來變化很大,公路比記憶中的寬了許多,兩側的門麵廣告牌高低整齊如一,和印象中破舊、雜亂相比,可謂是煥然一新,大變模樣。
商貨大廈附近多了三四座六層購物大樓,上麵掛滿了橫幅、長聯,偌大的溜金大廈名嶄新大氣,樓前空地停滿了電動、自行車,顧客們進進出出顯得熱門非凡。相比之下,老商貨大廈的人氣就弱了許多,但秦勁是個戀舊的人,下意識還是進了商貨大廈。
在商廈中給父親訂了個按摩椅,買了套護膝,挑了幾樣點心,又買了套化妝品才打車回家。
化妝品自然不是給父親的,而是給葆姨的。從記事起,葆姨就像母親一樣照顧著他吃喝拉撒,這一照顧就是二十多年,為此耽誤了嫁人,至今還單著,在秦勁眼裏,葆姨幾乎和母親無異。
秦勁的家在鬆川鎮,兩年多沒有回來過了,鎮子的變化也非常大,向外擴大一圈二層小樓,有住宅、有酒店、有物流,晚上還有不少的工人在裝卸集裝箱,看起來很是繁華,穿過鎮口,出租車走在鬆川鎮的主路上,一路向東直奔鎮東的家具廠,離家越近秦勁的心越撲通撲通跳得厲害,腦中不斷地想像著父親和葆姨如今會是什麼模樣,這兩年有沒有受人欺負。
秦家人丁稀少,在鬆川鎮上家族勢力單薄,很容易被那些人口眾多的大姓家族欺負,尤其是入贅進秦家的父親,這層身份太招人茶餘飯後咬嘴嚼舌了。
父親姓秦,逃荒到了鬆川鎮被秦老爺子收養,從小和秦勁的母親秦秀茹關係就好,長大後,在秦老爺子安排下,娶了秦秀茹入贅進秦家,都是秦姓,本家兒人,縱然是再有人說閑話,影響也不大。
但母親秦秀茹和爺爺去逝後,秦家對父親秦重橫看豎看不順眼,秦勁三歲的時候,秦父就被擠兌地搬出老宅,帶著秦勁搬進做為嫁裝陪送的破舊的家具廠。
本來事情到此也就為止了,可隨著家具廠紅火起來,秦勁的兩個胡玩亂混的叔叔又開始眼紅,再加上葆姨一直在秦勁家裏照顧他們父子倆個,漸漸流言四起,直到秦勁高考前才見平息,在這期間,秦勁的兩個叔叔還借著這事兒,三番五次鬧著要分家具廠,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,父親在電話裏也從未提及。
想著想著,秦勁的情緒漸漸激動、緊張起來,恨不得馬上飛進家中……
幾分鍾過後,出租車緩緩停在了鎮子東邊的家具廠側門前,秦勁付過錢後下了車,站在門口,看到院內拔地而起的二層小樓,他心中即欣喜又緊張。
秦勁迅速地整理了下衣領,推開門走進院中。
院中的場景令他不由地警惕起來,兩棵一把粗細的樹苗被軋斷,磚道旁的藤架也被撞癱,花盆摔碎滿地,沿著歪歪扭扭的車轍望去,百米外的小樓門前斜停著一輛老舊的黑色奧迪A4。
從奧迪停放的姿式和車轍來看,開車的人如果不是故意,那就是酒後駕駛,衝進來的速度還不慢。
秦勁眉頭皺了皺,抬腿快步朝樓門走去,剛到院中,一個男子囂張直衝地質問聲傳進他耳中。
“今年家具廠的分紅怎麼比去年少了六萬?這筆錢哪去了?”
廠子分紅?秦勁聽得一愣。
家具廠是母親的陪嫁,母親去逝後,一切都歸父親。這麼多年來都是父親一人經營,賠賺自保,什麼時候要對外分紅了?
秦勁正納悶時,一個沙啞渾厚的中年男子聲音響起,他聽在耳中,精神不由地一振,是父親在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