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然站在雨中看著費恩斯的背影,翕動著嘴,似乎是想說點什麼,但又遲遲沒有開口,最後隻是化作一聲細微的歎息。
看著他的背影,尤然的內心忽然生出憐惜之情,麵對這樣的費恩斯,她感到了深深地無力感,竟有些不知所措,她是在看見無寐傳給她的視頻之後才匆匆趕來的,在來時的路上,她曾經在腦海裏幻想過各種畫麵。
有費恩斯暴怒,或者是在門口大吵大鬧,甚至是衝進去找到尤然和黎修憫吵架,更或許是像那些失戀的男人一樣,站在門外大吼地喊著心愛女人的名字。
可是當她趕到這裏,隻看見費恩斯落寞又孤寂的背影,還有他臉上複雜到難以猜透的表情,悲傷而又絕望,讓尤然深刻地感覺到好像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正在慢慢地離開他而去。
她在這一刻,極其痛恨自己這張臉,卻又萬幸自己有這張臉。
冷鷙的雨滴落在她的臉上,她的身上,將衣服全都浸濕,額前濕漉漉的頭發遮住了她的眼睛,模糊了她的視線。
費恩斯的表情似乎看的不太真切。她默默地向前走了幾步,慢慢地靠近費恩斯,遲疑許久,才伸手落在他的肩上,溫柔的聲音伴隨著風雨的粗暴,依稀響起,“費恩斯,我們走吧。”
他的確是應該快點離開這裏,但是他的雙.腿就像是被注了鉛,重得根本無法挪動,任憑冷冰的雨水落在身上,忽然之間,他回頭看了眼身後匆忙趕來的女人,忽而開口問道,“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?”
尤然咧嘴微微一笑,“我想在這樣的雨夜裏,你一定會想看看她的。”因為想到這一點,才會知道結果,匆忙地趕來,想要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。
在費恩斯木楞地表情裏,她似乎是看見了自己在他眼眸中的倒影,盡管很模糊,卻讓她心裏燃起莫名的暖意,頓了頓,她踮起腳尖,張開雙手,將費恩斯緊緊地抱在懷裏,並且在他的耳邊柔聲說道,“我知道你很難過,所以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。”
尤然有一句話藏在心裏,一直都不敢說,她也不會說。她很想治愈費恩斯這顆受傷的心,如果她可以的話,她一定會毫不猶豫。
在這一刻,她是真的忘記了自己還身負著無寐和程煜交代的任務。
“你現在要跟我走嗎?”尤然依然輕聲地在他的耳邊說道,這個寒冷的雨夜裏,她溫柔的聲音如同黑暗裏突然亮起的一束光,照亮了費恩斯的心底。
尤然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,更像是凜冽冬季裏,突然迎麵吹來的春風,帶著溫暖的味道,吹拂著費恩斯此時這個千瘡百孔的靈魂。
費恩斯沉默許久,這是一個他想要緊緊擁抱的懷抱,她身上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令他感到著迷,他微眯著雙眸,雨滴從頭發上掉下來,落在他的鼻尖,再隨著嘴唇如此滑下來,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。
隻見尤然微笑地牽起費恩斯的手,看也沒有看見閣樓那敞開的陽台一眼,直接轉身離開。隻要費恩斯願意跟她離開這裏,便是她今晚來此最大的成就。
眼看快要走到車前,忽然一道驚天大雷從天而降,不偏不倚地就劈中離他們不遠的樹上,那乍破天驚的閃電接踵而至,她被嚇得條件反射地鬆開費恩斯的手,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,蜷縮著身體蹲在地上。
她懼怕打雷,恐懼閃電。費恩斯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眼睛裏濃濃的恐懼,腦海裏忽然一片空白,他宛如一個木頭人似的站著,目不轉睛地看著。
蹲在地上那小小的人兒仿佛是刺痛了他的眼睛,這才讓他緩緩地清醒過來,他不由自主地抓住尤然的胳膊, 把她拉入懷中,小心嗬護著她。
“不要怕,我會在你身邊,保護你。”
“……”尤然哆嗦著身體,聽見他的話,瞪大了眼睛,埋頭在他胸膛,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是真還是假,亦或者,他隻是把自己當成了另一個人而已。
這些問題,她已經不想再深究了。因為到最後,發生在她身上所有的事情都將變成黃粱一夢。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莊周,還是那隻蝴蝶。
費恩斯打橫把她抱上車,把暖氣開起,離開時臉上盡是決絕,似乎是在進行某一種儀式,比如是在和過去告別,又或許是在向愛人告別。
這一.夜的雨顯得格外的寒冷,把所有人的心都冰凍了。再也沒有溫暖的感覺。
當雨停下來,當漆黑的夜空被黎明劃破黑暗時,人們才從夢中驚醒,以為那隻是一場夢,然而感受卻是無比的真實。
尤然一整夜都沒有睡。當她被黎修憫壓.在窗口邊時,她沒法忘記站在樓下那人的受傷的眼神,也沒法忘記那種刺進骨子裏的屈辱,她依舊赤.裸著身體,躺在床上,旁邊睡著的人是黎修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