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比天高,命比紙薄。
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,大多數人的命,並不值錢。
財富、地位、樣貌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,願意付出十年二十年壽元者,比比皆是。
甚至有人願意付出一年壽元,換取一部剛剛上市的手機,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。
但有些人的命,還是很金貴的。
比如,有錢人。
程家的第八號當鋪並不抗拒收受壽元。
原因很簡單。
涉及到壽元的交易,往往是死當。
日期一到,典當壽元之人不來贖當,程家便可以把壽元高價買給那些惜命如金的有錢人,在其中謀取暴利。憑借壽元交易,程家人數百年來積累了大量的財富。
但是,當鋪的客人,隻能典當自己的命。
像這冒雨前來的老者一樣,開口便要典當數百人性命的客人,第八號當鋪從未接待過。
在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奪人壽元,是違規的,那是昔日異人的行徑,若是貪一時的蠅頭小利,引起奇門八派的注意,再生事端,實在是得不償失。
通常情況下,當鋪會將這樣的人當搗亂者趕出去。
但是,接待老者的程家掌櫃,並沒有這樣做。
老者很緩慢的將蒼老的手,放到櫃台上。他看到了,老者手背的皮膚下,有類似血管或青筋一樣的東西,在緩慢蠕動著。
可那既不是血管,也不是青筋。
是什麼?
這位程家掌櫃的脊背,泛起一陣涼意。
第八號當鋪,隻有一個大掌櫃,自然便是程家的家主,程俊義。
但小掌櫃,至少有二十個。
每時每刻,都有三個小掌櫃值守當鋪。
其他兩個掌櫃發現異常,紛紛圍攏過來,皺眉看著老者。
老者收回手,坐到櫃台前的椅中,從兜裏取出一包煙,發現被雨水打濕了,裂開嘴,露出一口黃牙,笑嗬嗬問道:“有煙嗎?”
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很慢,似乎命不久矣,如同風中的一盞油燈,隨時可能油盡燈枯。
“你要做什麼?”後來的兩個掌櫃中,一人上前一步,沉聲問道。
“後生仔,對待老人家,應該有起碼的尊重,這是咱們華夏的傳統美德嘛。”老人擺了擺手,“我和你程家老祖宗喝茶的時候,莫說是你,即便是你爹,也還沒出生呢。”
老者說的諱莫如深,令三個年輕的小掌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
“時代變了,你們這些年輕人認不得我,再正常不過。我和你們說不上話,叫程俊義來見我吧。”老者說完,依靠進座椅之中,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“我們大當家的,可是”一個小掌櫃上前一步,眼眸之中閃過一抹厲色。
程家是異人家族,雖然曆經數百年和平,但程家的子嗣,皆不是善茬。老者言語之間,對程家家主似有不敬,令這位小掌櫃肝火大動。
可他話未說完,便被最先接待老者的小掌櫃攔住了。
三個人中,隻有他看到了老者皮膚下好似絛蟲蠕動的異常。
“前輩稍等。”他目光深沉的看了老者一眼,離開櫃台,向後堂走去。
其他兩個小掌櫃相視一眼,默契的行動起來,一人在當鋪門外掛上關門謝客的牌子,另一人關閉了當鋪的大門。
不多時,程俊義帶著程芳,在小掌櫃的帶領下,來到當鋪大廳之中。
一眼看到坐在椅中的老者,程俊義微微眯起眼睛,露出疑惑的神色。
老者突然雙眸大睜,渾濁的雙眼,現出凶狠暴戾的光芒。
“賢侄,好久不見。”老者站起身,哈哈大笑。
“你認識我?”程俊義不動聲色,問道。
“我記得你身上的氣,每一個人身上,都有與眾不同的氣。”老者笑著說道。
他笑時,隻有兩側唇角向上揚起,臉部肌肉絲毫不動,顯得十分怪異。
程俊義一言不發,大步走到老者對麵,立刻有一名小掌櫃拿來椅子,放到程俊義身後。
程俊義慢慢坐下,直麵老者。
老者也緩緩坐了下去,笑道:“程家人,果然都有幾分臭脾氣。我確實見過你,不過那個時候,你隻有三歲。你大概不記得我了,自我介紹一下,鄙人姓楚,名江河。”
楚江河!
聞聽這個名字,程俊義霍然而起,一臉震驚,脫口說道:“你是家父經常提到的楚叔!”
他眼見楚江河麵前空空如也,對待這位前輩,程家顯然失了禮數,急忙吩咐程芳:“快去準備上好的茶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