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物被拍在地上,四分五裂,赫然是一塊雞骨頭。
孟凡一怔,向雞骨射來的方向看去,隻見一隻美麗的四尾白狐,站在廟宇門口,一臉錯愕的看著自己。
這狐狸,不是胡媚兒還能是誰?
孟凡忍不住哈哈大笑,道:“小媚兒,好久不見啊!”
白狐身形一轉,化作美麗的少女胡媚兒,眼中天然魅光盈盈流轉,上下打量著孟凡,眉心微蹙,麵帶疑惑,問:“你是——”
此刻的孟凡,亂發披肩,胡須及胸,即便穿上袈裟,也顯得不倫不類,活脫脫的下山土匪,形象與進入鬼界前反差極大。加之大家普遍認為他已經死在鬼界之中,所以胡媚兒一時半刻竟然不敢與他相認。
孟凡哭笑不得,道:“貧僧法號玄苦,小狐狸你忘記當年被薅尾巴之痛了嗎?”
胡媚兒聞言,頓時瞪大雙眸,捂著嘴巴呀了一聲,驚叫道:“你是人是鬼?”
“青天白日,哪兒有什麼鬼?活人倒是有一個。”孟凡兩手一攤,說道。
“你沒死,我的天啊,你竟然沒死。”胡媚兒頓時蹦了起來。
或許是由於太興奮了,小狐狸一時沒把握住力度,砰的一聲撞到門框上,撞得齜牙咧嘴。
孟凡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麵對這小妖精,孟凡的心態,與在枯骨森林中麵對仙樂容時完全不同。
仙樂容和她手下的四個強者,給孟凡帶來的壓迫感,令他神經一直緊繃,即便知道仙樂容不會殺自己,他也時刻不敢懈怠,甚至每一句話都說得小心翼翼。
可在胡媚兒麵前,他完全放鬆心神。
所以孟凡此刻的心情,總體而言是比較輕鬆的。
胡媚兒興奮得不能自已,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了。
之前她每每見到孟凡,腦海中便會浮現出大魔頭提著她的腦袋,揪她尾上蓬鬆絨毛的駭人情景。那個場麵,大概是她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。所以她對孟凡的態度,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,即便當初守著門口,有時避無可避,她也會在聽到孟凡腳步聲時,快速的把小腦袋縮在胸口。
她也不知道,自己為什麼會這般開心。
在龍城胡家,修得四尾的胡媚兒也算是與她母親胡靈蘇平起平坐的大妖了,此刻卻表現得好像第一次吃到冰激淩的小姑娘一樣,令人忍俊不禁。
孟凡笑著將她招到身邊,撫了撫她的頭,道:“媚兒,這廟裏隻剩你一個了?”
或許是由於太興奮了,胡媚兒身體的一部分,回到狐狸的模樣,此刻一雙狐耳一聳一聳的,漂亮的尾巴在身後擺來擺去,顯得十分嬌俏可愛。
她點了點頭,道:“婉兒姐姐和邢潔姐姐,大概是睹物思人吧,一進廟裏便隻是哭,而後便不敢來了。歐陽老爺子舍生取義,歐陽家亂了套,歐陽箐姐姐也隻有回家去主持大局。三位姐姐走了,其他幾位姐姐便也沒留在這裏。我想著我若是也走了,這廟就荒廢了,於是還是住在這裏,白天去山上打些野雞野鴨來吃,晚上守著廟堂,也算自給自足。”
“對了!”胡媚兒突然一拍手,“我要把這個消息,告訴給幾位姐姐。”
“不急。這件事,我已經叫田不二去做了。你”孟凡笑了笑,取出些錢,交給胡媚兒,繼續道:“你幫我買些酒菜,把冰箱填滿,再買些活雞活鴨。我回來了,這破廟總要恢複些生氣。”
胡媚兒拿了錢,立刻蹦蹦跳跳的跑出去了。
孟凡目送胡媚兒離開,盤膝坐到老祖宗佛像的腳下,取出木魚,輕輕一敲。
悠揚的木魚聲,在空曠的大殿內,久久回蕩。
孟凡持著木錘的手,微微有些顫抖,片刻後,他眼中突然精光乍現,放下木錘,輕輕一歎,低語道:“心已經不靜了,還敲這木魚做什麼?”
他收好木魚,雙手合十,向佛像躬身行禮,隨後離開破廟,向田不二描述的自己的衣冠塚所在行去。
廟後,精致的院牆圍出數百畝空間,院牆內楊柳依依,百花綻放,流水潺潺,五十米長寬的遊泳池,泛著粼粼波光,每一處的裝飾都十分考究。院牆的中心,一棟十層的電梯公寓,高高聳立。可由於沒人居住,少了幾分人氣,隻偶有鳥兒飛落,啄食假山縫隙間的蟲兒,略微顯得冷清。
公寓後方的盤龍山腳,有一處竹林環繞的小山坳。
這世界本沒有路,走的人多了,便有了路。
一條明顯是人踏出的小路,一直延伸到山坳之中。
孟凡沿著小路,踏過荒野,走向山坳,還未接近竹林,便聽到了悲痛的啜泣聲。
他心中一顫,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,悄無聲息的落在一株紫竹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