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深宅(1 / 2)

墨玉為底、硨磲做架,十二扇黃楊木大屏風雕刻著煙波流水的江南。小橋流水、纖陌交通,仿佛被草長鶯飛染碧了煙波畫扇。

轎子繞過了這道屏風,才算是真正進到了內院。

陶灼華感覺轎身微微一顫,已然在屏風後頭落下。有個內穿竹綠色衣裙外罩石青色掐牙背心的丫鬟從容走近,替陶灼華挑起青邊紫緞的轎簾,規規矩矩行了個禮,這才笑著請她下車,到是令人挑不出錯處。

陶灼華報以羞澀的微笑,她整了整衣裙,便低垂臻首,不急不徐隨上領路的丫鬟,娟娘與茯苓則緊緊跟在她的身後。

內院自然是別樣的風致,仿了蘇州園林的樣式,簡直步步一景,自成風趣。

綠油油的曲欄回廊點綴著青磚碧瓦,道路兩旁錯落有致地堆疊著幾塊嶙峋的太湖石、有青石砌成的長凳依地勢而見,道路兩旁草木扶疏,低低矮矮種著茶花,芍藥,玉簪等,姹紫嫣紅的花朵正是荼蘼的季節,芬芳了一路。

眾人沿著水磨石的泥金小路前行,穿過兩扇冰裂紋的黑漆如意門,再過一帶花牆,便是一處十分開闊的院落。

院子中央擺著扇芙蓉花開的花梨木落地屏風,兩側全是油綠的抄手遊廊,楠木褪漆的窗牘雕成合歡花的樣式,十分典雅娟秀,陶灼華認得這正是蘇世賢素日獨居的正院。

縱然瑞安長公主一年在這裏待不了幾日,所有的陳設依然依著瑞安長公主的喜好,蘇世賢整日麵對著繁朵爛漫,卻苦無采摘的機會。

在一樹燦爛的丁香花下,立著位身著銀紅比甲,下係月白綾裙的女子,裙下露出一彎靛青色鑲銀紅色芽邊的素麵繡鞋,看起來十分恬淨。

瞧著陶灼華進門,她往前迎了兩步,露出端正的笑意,屈膝行禮道:“奴婢菖蒲見過大小姐,大小姐請隨奴婢來。”

改口改得夠快,想來長公主已然吩咐過下人,不管來人是不是西貝貨,都要尊一聲大小姐,結結實實壓了蘇梓琴一頭。

前世便是因為如此,蘇梓琴不依不饒,總是尋機欺負膽怯懦弱的陶灼華,瞧著她一臉惶恐的模樣,便會露出開心的嬌笑。

今世依然要重複相同的故事,想到那位同父異母的妹妹、想到沾滿陶家鮮血的瑞安長公主,陶灼華驀然挺直了胸膛,堅定地往裏走去。

庭院深深,娟娘與茯苓兩個自然不能隨著入內,她們被早先領路的那位丫鬟攔在外頭,笑著往茶房那邊做個請的手勢:“兩位請隨我這邊奉茶。”

娟娘遲遲不願挪動腳步,有些不放心地低喚了一句:“夕顏”,陶灼華回了一個暖心的笑意,示意兩人安心去吃茶,便低低柔柔對菖蒲說道:“勞煩姐姐帶路。”

隻一眼瞧去,陶灼華便認出了眼前這位是長公主身邊的二等丫頭菖蒲,性子極其溫和,前世裏待自己更算和氣。

昔年自己被蘇梓琴所欺,有次被她拿樹枝勾破了身上的裙裾,還在臉上留了道劃痕,隻怕回到自己房裏娟姨又會傷心落淚,陶灼華便獨自一人倚著闌幹哭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