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 鄭氏(1 / 2)

爐香微篆,紫銅鎏金百合香爐內的甜香結了長長的灰,因是窗扇半掩,便顯得室內氣氛格外壓抑。

瞅瞅一臉忐忑的菖蒲,長公主也不要她動手,自己拿銀勺子撥著香灰,又從荷包裏取了塊蘭餅續進去,這才抿唇笑笑,示意她起身。

長公主指一指疊翠園的方向,唇邊悠然一聲歎息,對菖蒲低低說道:“今天你也瞧見了,那小姑娘身邊的人都不堪用。一個半老徐娘、一個比她自己還小的丫頭,都不齊整。本宮的意思要將你和忍冬放到她身邊,日後去了大阮,也好替本宮多多留意,曉得小姑娘一言一行,莫叫她忘了自己是誰。”

忍冬是費嬤嬤的親孫女、府裏幾代的家生子,如今她的父母兄長都在府裏當差,長公主自然對她一百個放心。隻是忍冬雖然忠心,卻有些捧高踩低,長公主生怕她與陶灼華無法相處,這才想到了性子溫和的菖蒲。

方才還可憐陶灼華要背井離鄉,不想轉眼便輪到自己。縱然家鄉無有親人,卻還有自己一生的牽掛。菖蒲滿心不願,卻也知曉長公主心意已定,哪有自己轉圜的餘地。當下在地上磕了個頭,依然沉靜地說道:“奴婢謹遵長公主的吩咐。”

“好丫頭,你放心去。本宮答應你,在她身邊待上幾年,到時不僅將你的賣身契還你,還許你衣錦還鄉。”

瑞安長公主不曉得在算計什麼,一雙鳳目被室內那粒充做燈燭的夜明珠映得神采奕奕,透出別樣璀璨的色澤。

若真能得了自己的賣身契,憑著自己這些年的積蓄,再加上一雙巧手,興許能過上幾天舒心日,菖蒲卻不求什麼衣錦還鄉。

她心裏孤苦,更兼如今覺得自己飄若浮萍,卻也隻能恭敬地俯在地上,深深叩下頭去,謝過這鏡花水月般抓不到手心的恩典。

直待瑞安長公主起駕回芙蓉洲,菖蒲這才悄悄回到疊翠園,想到往後大約要與陶灼華唇齒相依,更少不得真心替她打算,便存了與娟娘和茯苓交好的心。

聽守門的婆子說茯苓曾經前來尋她,菖蒲心間有些忐忑,到似是自己方才去正房回話是背主一般。再回想今日蘇梓琴不鹹不淡的話語,讓自己記好誰才是自己的主子,竟像是早預見了自己會跟著陶灼華去往大阮,字裏行間的暗示不許腳踩兩隻船的意思。

一家子神秘莫測的行事,讓菖蒲心無所依,兩行清淚不由潺潺而落。

待回房瞧見茯苓特意包在手帕裏的月餅,連同給自己留的小小字條,菖蒲又是心間一熱。隔著帳子望見榻上小孩子香甜不知愁為何物的睡顏,菖蒲隻覺滿心羨慕。她生怕驚動茯苓,躡手躡腳出了房,咬了半塊月餅在口裏,默默坐在台階上重新打算自己往後的日子。

一夜無眠,菖蒲輾轉反側,天漸亮時稍稍闔了闔眼,不到五更天便悄悄披衣下了床,一個人蹲在花圃旁發呆。

菖蒲隻做陶灼華如今以為自己掉進了蜜罐,根本不曉得前頭荊棘遍地,又苦於無法開口提點,一顆心當真百轉千回。她歎了口氣,回房梳洗利索,等著侍候陶灼華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