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蓁蓁羞怯怯地應著,卻不忘給陶灼華也拈了兩根,是一幅乖巧至極的模樣。
對這位昌盛大將軍的遺孤,至善心裏一直有幾分同情,她關切地問道:“在長春宮裏住得可好?如今能習慣了麼?”
葉蓁蓁巧笑嫣然,起身答道:“多謝公主掛懷,貴妃娘娘對臣女十分照拂。蓁蓁無有兄弟姐妹,如今長春宮便算做臣女的家了。”
雖是一片感激之言,陶灼華卻咀嚼出一絲苦澀的味道,她悄然抬眸,見至善公主眼裏閃過一絲惻隱,然後又變得隱晦莫明。
至善柔和地笑著,將手將腕上一對透雕唐草花紋的金絞蜜鐲子抹下,遞給葉蓁蓁與陶灼華一人一個,攬著葉蓁蓁的肩膀道:“凡事想開寫,我敬重你父親這般頂天立地的英雄,可不想瞧著他的女兒自怨自艾。”
葉蓁蓁被至善公主窺破心思,不覺麵上一紅,低聲應了個“是”,又敘了幾句閑話,便立起身來告罪:“公主且寬坐,蓁蓁今日奉貴妃娘娘之命,協助她打點宮宴。我去前頭看看,待一切齊備再來請公主移步。”
至善公主微微點頭,葉蓁蓁便退了出去。偌大的暖閣裏隻餘了至善公主與陶灼華兩個,便顯得更加空曠。
陶灼華曉得至善公主並不待見後宮諸妃,大約今日是礙著仁壽皇帝的麵子,勉強回來參加這次宮宴,如今對著自己這個敵國之女,必定也有說不出的厭惡。
前世裏交集不多,況且兩人之間差著幾歲,原不指望今生能成為好友。陶灼華便也施施然立起身子,乖巧地行禮道:“隻怕擾了公主清靜,灼華這便告退。”
“你坐在花廳裏,隻不過徒增尷尬,還不如陪著本宮敘幾句閑話”,至善閑閑擺弄著無名指上一枚帝王綠翡翠的戒子,讓人瞧不透心思。
陶灼華走也不是、留也不是,便又尷尷尬尬地坐下。恍然四顧間,卻見連一直在至善身邊服侍的青黛都人影不見,後知後覺地曉得這位公主大約有什麼話要同自己說,才命葉蓁蓁牽線搭橋。
果不其然,至善沉默了良久,才徐徐開口道:“陶灼華,你故國青州府裏的景致大約比不得皇城風光秀美,因此你才投奔了你父親去吧?李代桃僵之計,他們許了你什麼好處?”
伴隨著陶灼華的重生,今生總有些地方稍稍偏離了前世的軌跡。
陶灼華分明記得,這句話前世裏至善長公主也曾問過,卻是在多年之後,她以宸妃的身份立在大阮曆代君王的牌位前,至善指責她狐媚惑主,想要禍亂大阮的江山。她抬起手想要掌摑陶灼華,卻被何子岑輕輕攥住。
並沒有張皇失措的緊張與害怕,陶灼華輕提著裙裾,往至善公主腳下一跪,輕輕柔柔地說道:“公主殿下明鑒,臣女雖然來自青州府,卻是瑞安長公主府中長女無疑,算不得李代桃僵。若公主一定要追究臣女的身份與事情的始末,當能體查民女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。”
“你瞧著一幅嬌怯怯的模樣,卻生得牙尖嘴利”,至善雍容地坐著,並沒有令陶灼華起身,而是繼續說道:“我父皇實至名歸,是天下仁愛之君,為天下蒼生計,不與大裕、更不與瑞安那無良之輩一般見識。我不管你從前是什麼身份,隻須記得你入了大阮,便算做大阮的子民,在宮裏安安生生過你的後半輩子。若敢身在曹營心在漢,信不信我滅你便像弄死隻螞蟻那麼便宜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