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蓁蓁身著玉簪白的錦綾宮襖,梳著飛環髻,鬢邊插著兩股白玉雕花的串珠,整個人似窗外梅蕊一般潔白無瑕。她替陶灼華墊了墊身後的大迎枕,自己握著娟娘奉上的薑棗茶,便開始輕言慢語。
原來冬月二十七是太後娘娘的忌辰,每年這個時候,謝貴妃都要去皇家寺院為太後娘娘祈福,並要宮中所有女眷隨行,今年自然也不例外。
一件好事做到仁壽皇帝心裏,宮中妃嬪們自然趨之若鶩,沒有一個落在後頭。
今年宮裏的女眷多了葉蓁蓁與陶灼華,葉蓁蓁如今住在長春宮裏,自然是隨著謝貴妃一起,陶灼華便落了單。先前葉蓁蓁擔心陶灼華的身體不適,受不得長途勞累。又怕她貿然推脫,顯得對太後娘娘不敬,今日才特意走這一趟。
如今葉蓁蓁瞧著陶灼華已無大礙,應當能受得車馬奔波,便將手一撫胸口,淡笑道:“謝天謝地,你總算是康複了,若不然真是去留兩難。”
為太後娘娘祈福這件事,陶灼華前生做過無數次。她命茯苓取過書案上的九九消寒圖,沾了濃墨將一瓣工筆勾畫的梅花塗黑,再認真數了一數,冬月二十七果然漸近,一晃眼她到大阮已然一個多月,依然毫無建樹。
就著葉蓁蓁的話音,陶灼華無奈搖頭道:“你是一片好心,生怕宮裏隻餘了我一個。隻可惜我與謝貴妃舊怨未除,又添新恨,又何必非要跟著她出行,惹她更添厭煩。”
葉蓁蓁以手支肘,托著香腮偏頭不解道:“這話是怎麼說,哪裏來的新恨?”
陶灼華放下手爐,取過麵前的薑棗茶來輕輕啜飲了一口,宛然低歎道:“前日長春宮裏設宴,偏偏我又中毒。那是在謝貴妃的地盤上,她自然難辭其咎。雖然捉住了凶手,卻難免將我這受害者記在黑名單上。”
分析得到是絲絲入扣,葉蓁蓁凝望著女孩兒憂心忡忡的眉眼,沒來由一陣開心。她眉宇間一片舒展,恬恬淡淡說道:“這便是你多心,貴妃娘娘日理萬機,哪有心思與你在這上頭置氣。她若真惱了你,又怎會三番四次賞你東西?”
陶灼華輕輕歎息,咬著嘴唇半晌不開口,末了方低低說道:“果真去留兩難。若不去,難免背後有人生事,說我不識大體;若去了,又是明晃晃的眼中釘。”
葉蓁蓁笑著推她道:“你想多了,當今陛下以仁愛治天下,為太後娘娘做的功德,咱們又怎能不沾些福份。灼華,多拜拜佛祖隻有好處,我為我父母點的長明燈也在皇家寺院裏頭,你便陪著我去看一看吧。”
生怕陶灼華性子強硬,不願聽謝貴妃的擺布,葉蓁蓁心存規勸,將利害說與她聽。末了握著她的手道:“人在屋簷下,不得不低頭。便真是眼中釘,你也要去晃一晃。你往後的路還長,又何苦再為自己樹敵。”
前世與謝貴妃便是勢同水火,陶灼華並不打算仰她鼻息。從前的好姐妹也漸行漸遠,不曉得是哪裏出了問題。見葉蓁蓁看起來是一幅為自己打算的模樣,陶灼華心間略感悲涼,她含笑應允道:“若貴妃娘娘相召,灼華遵命便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