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章 舊仆(1 / 2)

午後的鳴蟬偶有三兩聲啼叫,映著一樹匝地的濃陰,還有半畝幽靜的蓮塘,長寧宮裏綠蔭森森,到不覺得燥熱。

德妃娘娘閑閑擺弄著手中的和田玉如意,淳淳笑道:“正是在晾曬庫房,順便尋了這些壓箱底的東西出來。想著這些顏色本宮穿了太過新鮮,賞人又不舍得,既是從前六公主那邊疏於照應,到不如順便撿了這些東西,晚些時叫人送與她做些衣裳。”

剛好提到何子嵐,陶灼華便掩飾著自己的好奇,往炕桌上銅鏨蓮瓣寶珠紋的熏爐裏添了塊沉水香,故做不經心地問道:“素日極少見這位六公主出門,灼華來了多半年的時光,竟不曉得這位六公主是個怎麼樣的人。”

“她啊,素日雖見得少,到是難得重情重義的好孩子,可惜生下來便沒了母親,後頭又失了皇後娘娘庇佑,日子難免苦些。”如今德妃有些拿陶灼華做自己人,說話間便漸漸隨意起來,竟略略提起了當年的舊案,言下不勝唏噓之意。

陶灼華自然不會仗著德妃的喜歡便問些不該問的東西,也不提當年的科考舞弊案到底是不是冤屈,隻聞道德妃娘娘如今對何子嵐照顧有加,便輕笑著說道:“聽娘娘這麼一說,灼華與這位六公主到有些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。娘娘若是方便,改天可否好生替灼華引見引見?”

“這有何難?宮裏女孩子不多,除卻六公主,便是你與嘉柔郡主,你們多多走動,也好過各自悶在宮裏。”德妃娘娘將手上的玉如意擱下,欠身端起了茶碗。

陶灼華曉得德妃娘娘素有歇午的習慣,這大約是在委婉送客,便起身告辭,順著楊柳飄搖的河堤一路往青蓮宮走去,思緒時不時繞在這位六公主身上。

前世裏瑞安殺掉何子岩與何子岕,將至善貶為平民,卻獨獨善待了何子嵐,不曉得是何子嵐本身便對瑞安的成事居功至偉,還是因著高嬤嬤的功勞。

若說高嬤嬤要替許家留根,身為男兒的何子岕卻比何子嵐更為名正言順。她何以能瞧著瑞安殺掉舊主遺孤?獨留了一個弱女在世上?

總覺得有哪裏想不透,陶灼華被正午灼灼的陽光一照,雖是走在柳陰深處,依然覺得白光刺目,心口堵的難受,便扶著一旁的青石坐在了樹陰下。

茯苓慌忙將手上的纏枝花卉紋竹骨緞麵素傘撐開,替她遮在頭頂,又彎下腰去將帕子在湖水中擰濕,遞到她的手上。

臉上被清涼的湖水一打,方才混亂的思緒便漸漸理順起來。若是這一切此時不能想透,就必定還有哪個地方是挽了個扣兒。陶灼華深知心急吃不得熱粥,暗自要自己沉住氣,再尋些更有力的證據。

既是才有何子嵐這位正主兒浮出水麵,陶灼華卻不管她比自己還小著一歲,如今正是豆蔻芳年的懵懂少女。她不想放棄任何蛛絲馬跡,想要循著德妃娘娘這根線接近長安宮,摸出何子嵐究竟打從什麼時候與瑞安結緣。

長安宮裏的何子嵐卻不曉得此時自己已然遭人惦記。三番四次接了德妃娘娘的賞賜,便是她再不通人情事故,也曉得這離不了仁壽皇帝從旁授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