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忍冬並非誠心悔過,到頗有些死纏爛打的味道,陶灼華冷冷笑道:“你認也罷、不認也罷。我又不是什麼大理寺卿,又無須鐵口斷案,何須取得你的口供?”
事情毫無轉圜的餘地,忍冬也收起了那幅可憐的模樣。她不再求懇,一手捂住腿上的傷口跌坐在側,眼神卻極其怨毒地望著陶灼華,嘶聲罵道:“你無須得意,便是得了陶家人的音訊又當如何,終歸跑不出長公主的手掌心。”
陶灼華不屑聽她潑婦罵街一般的言語,當下便命和子帶了人過來,將忍冬雙手反剪投入柴房,再派了人好生看管。自己則冒著雨走了趟長寧宮,向德妃娘娘備報了明日便要將那個惡仆送回陶府。
前些時已與德妃娘娘通過氣,況且陶灼華身邊的人並不是宮婢,不過入宮時做了登記。如今青蓮宮不缺人,她要遣出個把奴仆並不是大事。
德妃娘娘本就看不得這等背主的刁奴,立時便命內務府取來名冊,親手在上頭勾掉忍冬的名字,次日一早便由和子帶著幾個人將她秘密押回陶府。
陶府新置的宅子在槐蔭胡同的盡頭,掩映在槐蔭深處的兩扇黑漆冰裂紋的大門緊閉,門楣上的字際蒼勁有力,一派古拙大氣的模樣。
這宅子本是老管家費了些心思,從一位至仕歸鄉的官宦手上買下,又在原有的基礎上做了修繕,更將它與東風本主等陶家幾處商鋪打通。外頭瞧著隻有這一條大路,實則四通八達。
進得裏頭,三路三進六間的大宅院開闊敞亮,各連著東西兩個跨院,倒座、抱廈一應俱全,後頭還有一大片湖光水色的園子,裏頭亭台樓閣應有盡有。
和子熟門熟路來到陶府,尋了老管家說話,請他將忍冬先拘起來。
老管家曉得這是瑞安長公主埋在陶灼華身畔的內奸,自然沒個好態度,吩咐直接將人押入柴房,再鎖上大鎖。打算先將手頭上新買的幾家店鋪簽完了契約,再尋個機會依著陶灼華的意思處置忍冬。
幾場細雨落過,已然是七月流火,清秋的氣息悄然臨近。
陶灼華與何子嵐描了兩回花樣,年齡相當的小姑娘更容易說到一處,何子嵐還來青蓮宮坐了一回,果真繡了條天青色的絲帕送與她。
兩人漸漸走得熟絡,何子嵐的話便比從前多了幾分,瞧著也不似往日那般靦腆。有次陶灼華無意間提起,曾去禦花園裏的百日紅花圃旁取過黃泥種花,遇到過一位高嬤嬤,何子嵐便蹙著眉輕歎了一聲,轉而將話題叉開。
何子嵐對高嬤嬤並不待見,卻不願意守著旁人議論亡母從前的老仆。陶灼華留心觀察,她那絲無奈中夾雜的不虞到不似做假,一時又惴惴難猜。
七巧節的前一日,何子嵐終於替自己縫好了那條梅青色的鬱金裙,歡歡喜喜穿在身上。青絲挽係間戴著德妃娘娘送的蜜蠟芙蕖,腕上壓著那串高礦原瓷的綠鬆手釧,又將陶灼華給的梅青色荷包係在腰間,何子嵐攬鏡自顧間竟驚若天人。
她從菱花鏡間照見自己嬌顏酡粉的模樣,頰上驀然一紅,又悄然將新裳脫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