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刀霜劍依然曆曆在目,卻已然成為過去,今世的陶灼華再不會任人宰割。
回首再瞧謝貴妃的魑魅魍魎之態,都無端成了笑柄。陶灼華飲了口溫熱的橘皮普洱,將垂落在額前的一縷發絲抿向耳後,輕輕推著李隆昌的搖床,將初到大阮時的步步驚心說與劉才人聽。
幾擔銀絲炭並不算矜貴東西,若擱在從前,無論是陶灼華還是劉才人,都不會將些許身外之物放在眼中。如今為了生存,卻成了不可或缺的東西。
劉才人聽到娟娘為了炭無端受辱、陶灼華為了炭臉上受傷,為了能熬過去歲的寒冬,陶灼華更不惜私闖禦書房,直接尋仁壽皇帝做主,她不由瞪大了眼睛,拉著陶灼華的手擔憂地問道:“那仁壽皇帝是好是壞?他可曾替您做主?”
陶灼華用力點著頭道:“仁壽皇帝就與先帝一樣,都是位仁君。我如今得了德妃娘娘眷顧,在宮中也算站穩了腳跟。那謝貴妃偷雞不成,反而丟了打理內務府的美差,到如今都慪得不行。反正梁子已然結下,我也不指望與她握手言和。”
單衝著謝貴妃想扶持何子岩這一點,陶灼華也不會與她幹休。
她低低在劉才人耳邊說道:“從前隻曉得她與瑞安針鋒相對,才時時把氣撒在我的身上。現如今我卻覺得不大對勁,這倆人到似是合起夥來演戲,我一直懷疑她們私底下還有聯係,卻苦於沒有證據。”
劉才人哄著玩得有些疲倦的李隆昌,一縷黑發飄散在肩後,臉上的神情慈祥又安靜。
她咀嚼著陶灼華的話,認真點著頭道:“明麵上的你死我活,都做不得數。便如同我與鄭貴妃娘娘,在宮裏從不搭腔,私底下卻互相佩服。貴妃娘娘時時放出話去,說我狐媚惑眾,是妲己一路的人物,這樣才能僥幸躲過瑞安的視線。誰又能想到危難之機,是她伸手扶我一把?”
謝貴妃也不是個癡傻人物,明明曉得仁壽皇愛屋及烏,對陶灼華高看一眼,她卻幾次三番與陶灼華過不去,根本不似從前八麵玲瓏的模樣。若說其中沒有點小九九,隻怕自己也說不通。
以己推人,陶灼華和劉才人都就著謝貴妃這個人物留了心。她若真是瑞安的盟友,便也是劉才人的死敵。
劉才人這裏也有許多事情要跟陶灼華細說,隻怕三言兩語難以說清,便隔著窗戶喚了場許三,請他取了玄武的來信,拿給陶灼華細瞧。
兵符三塊合一,如今都握在鄭榮將軍手裏。早些年連番被瑞安貶官,鄭將軍如今隻在西山大營裏做著他的蠅頭小吏。
隻怕打草驚蛇,鄭將軍並沒有急著調動軍隊,而是依然蟄伏在西山大營內,貌似止步於這小小的武官,實則悄然從外圍瓦解著瑞安的嫡係部隊,還籠絡了不少從前的舊部,更在西山人跡罕至的地方開始練兵。
鄭家的家底並不豐厚,鄭將軍從前又愛千金散盡,如今到是鄭貴妃將從前積攢的銀子、連同景泰帝私贈的家底送出,以備鄭將軍練兵之需。
還有幾名忠義的老臣麵上不聞政事,私下都曾與鄭榮將軍歃血為盟,勢必要助李隆壽奪回旁落的大權,隻待時機許可時一並出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