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劉才人的正院,天上落雪依舊碎如玉屑般紛紛揚揚。
茯苓快手快腳撐開了淡青的水墨畫竹骨大傘,遮在陶灼華的頭頂,便聽得雪粒子沙沙地打在綢麵上麵,那般靜謐而又溫馨,到似是一首雋永而又悠長的歌。
許三特意守在垂花門前頭,見陶灼華出來,便將手中竹傘一收,衝她拱手行禮道:“青龍已然啟程,郡主您今日那幾句話當真是金玉良言,奴才受益匪淺。”
陶灼華立在傘下,聽得雪落簌簌,神態也變得十分寧靜。她微微笑道:“公公您並非想不到,隻是不甘心打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,而想要速戰速決。您且想想,瑞安經營多年,若輕易便能撼動,先帝又何至於含冤抱屈讓大權旁落?如今咱們隻能耗著,沒有旁的法子。”
許三點頭稱是,隨在陶灼華身側恭敬地送她上了車,再瞧著她的馬車緩緩駛出小巷,這才將府門闔得嚴嚴實實。
青龍與朱雀如今都不在,府上安危便全壓在他一人身上。許三不敢懈怠,親自查看了各處機關,又命令幾班侍衛輪流巡邏,連麻雀也不許放過。
陶灼華主仆三個依舊坐著馬車出了小巷,三拐兩拐便是喧鬧的街市區。
她沒有立刻回宮,而是故意在東大街上一座銀樓略停了停,買了對碧玉垂珠的耳墜,順帶瞧一瞧身畔有無有人跟蹤。
死過一回的人對周遭的氣息感悟十分犀利,陶灼華始終覺得有人在關注自己,卻分不清是敵是友。她輕輕撩起銀樓二層上掛的秋香色暗紋窗紗,目光漫無邊際往大街上描了幾眼。
雖然沒有停在街角巷頭的馬車和那種故意停在街頭巷尾的小販,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卻不曾消散。隻怕是謝貴妃的人要使絆子,陶灼華生怕牽出背後的劉才人,到未往何子岑身上留心。
她苦尋無果,不由輕蔑地將簾子放下。卻不忙著回宮,而是請娟娘等在馬車上,自己領著茯苓就近轉了幾間綢緞與胭脂鋪子,將跟著的人好生蹓了一蹓。
為防事情有變,陶灼華卻也是留了心,想著以後盡可能少去劉才人那裏盤桓,萬萬不能暴露了她的行蹤。
陶灼華的感覺十分敏銳,正是何子岑的人在陶灼華去往銀樓時發現了她的蹤跡,眼見負責跟蹤的趙五兒並不見蹤跡,隻得先循著人跟了下去。
一處一處,見陶灼華不過是領著丫頭逛些鋪子與綢緞莊,那侍衛到也未十分留意,隻是一處一處如實都報到何子岑跟前。
何子岑修長如竹的雙手輕輕交疊,有些疲憊地倚在黃花梨大圈椅上,有些琢磨不透陶灼華的心思。他追問著下頭的侍衛道:“她是打從哪裏出來?”
侍衛誠實答道:“屬下瞧見灼華郡主時,她剛好搭著身邊婢子的手下車,就停在了東大街那家老牌銀樓前。至於灼華郡方打哪過來,屬下卻沒並沒瞧見。”
隻怕主子問得細,那侍衛還趕在陶灼華身後進了趟銀樓,套了老板幾句話,買回對與陶灼華買走那一幅相仿的耳墜,呈上來給何子岑過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