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子岩行至半路,卻見繡紈手上端著個紅木填漆的托盤,上頭擱著個金黃色纏枝花卉紋蓋碗,應是拿著什麼吃食,剛好也進得院來。
繪綺、繡紈,做為葉蓁蓁身畔的兩大丫鬟,早從何子岩有心結交葉蓁蓁時便被他放在了心上。如今瞧著繡紈麵上略帶絲憂慮,又是步履匆匆,何子岩便立住了腳。直待繡紈走近,方喚了她一聲,問道:“這是拿的什麼?”
繡紈見是何子岩,便一掃方才的淺憂,眉眼彎彎而笑,一雙清水芙蓉的明眸忽閃忽閃,宛如蝴蝶的雙翼。她輕輕屈膝行禮,笑著將手往前一遞,甜甜說道:“隻為郡主午間不曾用膳,奴婢便替她煮了碗酸湯麵開開胃口。”
一來二去的,主子高貴端華,難以使人親近,何子岩與葉蓁蓁身邊兩個丫頭卻早就說上了話。見繡紈拿托盤往自己麵前遞來,他唇角微翹,笑容亦如秋陽般燦爛,伸手便掀起金黃色纏枝花卉紋的碗蓋瞧了一眼,讚了句:“丫頭真是手巧”。
繡紈白皙的臉上便似塗了片煙霞,宛若三月杏蕊初綻。她將蓋子蓋好,含羞說道:“不過是一碗麵,也能被殿下說得這般好。”
見何子岩應是往葉蓁蓁的寢宮而來,繡紈便不欲使他多跑冤枉路,複又笑著說道:“貴妃娘娘打發郡主今日午後歸家,李嬤嬤已然使人預備了馬車。奴婢隻怕郡主途中饑餓,便先煮碗麵給郡主墊一墊,這早晚便要啟程了。”
何子岩冰雪聰明,聽得繡紈這是點撥之意,便在樹下立住了身形不再前進,隻淡然問道:“郡主前幾日不是才歸過家,怎麼這會兒又要回去?”
繡紈便頑皮地眨眨眼睛,依舊甜笑著說道:“主子們的事情,做奴婢的哪裏曉得?不過明日便就回來,殿下那時再來尋郡主說話。”
何子岩點點頭,揮揮手讓繡紈離去,自己卻立在樹下久久未曾挪動腳步。
葉蓁蓁芳心早付,何子岩與謝貴妃都心知肚明,隻為著往後的大計,才拖住了葉家不給她說親。縱然葉蓁蓁萬般不願,此時謝貴妃崢嶸初露,是斷斷容不得葉家的人脈拱手讓給旁人,勢必要讓她嫁給何子岩。
何子岩不管葉蓁蓁心中此時裝著誰,往後還會裝著誰。隻要占住了這個人,便是占住了葉家的人脈。葉蓁蓁一介弱女,想要忤逆謝貴妃,自己闖出條坦途,便是癡心妄想。他眼中有陰霾漸漸密布,良久之後泛起清冷的微笑。
一個一個的,都以為自己比不過何子岑。當日曾因為有著謝貴妃牽線,何子岩滿心希望能與葉蓁蓁近水樓台,偏偏伊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一顆心給了旁人。是可忍孰不可忍。
何子岩從前對葉蓁蓁是一片仰慕,滿眼滿心的珍惜,如今卻多了些骨子裏的占有,想要瞧一瞧她在自己懷裏無可奈何想著別人的模樣。
繡紈端來的麵多放了些辣子與香醋,還特意在豆漿裏滾過,有一股濃濃的豆花香氣。聞起來雖然可口,奈何葉蓁蓁食不下咽,隻勉強挑了兩筷子便命她端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