昂貴的綠鬆自然不是殿前鋪路的石頭,卻曾被瑞安拿來點綴芙蓉洲的奢靡。
蘇梓琴心下不屑,扁扁嘴道:“這些東西芙蓉洲裏應有盡有,又不是要她們九天攬月,我偏瞧不上她們守著女兒哭窮。”
“閉嘴,本宮難道不曉得前朝後宮的家底,還需要你來提醒?”瑞安如今愈發瞧蘇梓琴不順眼,總膈應著不曉得她是從哪個青樓女子身畔抱來的孽種,便是捧到皇位的位子上也如個爆發戶般丟人現眼。
費嬤嬤瞧這個樣子,情知這三人一場口角在所難免。她憐憫地望了一眼蘇梓琴,便就招手喚著沉香與小常,連同殿內侍候的其他奴婢一同退出,想要給帝後二人留幾分薄麵。
宮內再無旁人在場,李隆壽抬眸之間也添了凜冽,如同初如崢嶸的猛獸,言語再不似從前那般唯唯諾諾。
他瞥了一眼蘇梓琴單子上列的東西,向瑞安冷冷說道:“梓琴喜歡綠鬆,想要幾樣矜貴的東西有什麼不可?朕瞧不懂戶部積年的舊帳,到是瞧過尚宮局的留底。不過三五年間,姑姑真搬動了庫房裏鋪路石那般大的綠鬆,大約都用在芙蓉洲間的雕梁畫棟上頭,難怪梓琴這般寒酸。”
這是要借著今日戶部的賬目與她一同清算後宮的虧空,瑞安不怒反笑,手指著李隆壽譏諷道:“本宮到是第一次瞧見,堂堂的皇帝不理朝政,管起了後宮的雞毛蒜皮。李家的男兒,總是這般窩囊,所以才叫人瞧不起。”
李隆壽並不生氣,他閑閑走至琴台前盤膝坐下,低頭調弄著琴弦,唇角的譏誚更加明顯:“姑姑不覺得李家的女兒也是天下少有?明明早便嫁與外姓,卻依舊染指宮中。你一手遮天也罷,非要弄塊遮羞布,逼著朕給你冠以監國二字,豈不是更叫人腹誹?”
蘇梓琴一時望望這個,一時瞧瞧那個。她宛如做了壞事的孩子,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神情,拚命想調和兩人的矛盾,卻又總是有心無力。
柳綠雲羅緞裁出的小襖腰身纖細,霞粉曳地宮裙拂動,又是萬千旖旎。瑞安帶著絲厭惡打量著眼前漸漸裉去青澀、正是花開錦繡的女孩子,心中既羨且妒。
蘇梓琴卻是怯怯拉住瑞安的手,微微搖晃間剔透的東珠耳墜映得容顏格外嬌俏。她呢諾著說道:“都是我惹出來的是非,不過為了幾塊綠鬆,又拉扯上什麼戶部與朝政,母親既不願說與尚宮局,這些東西我不要便是。”
“憑什麼不要?”李隆壽三下兩下調正了琴弦,明是對衝蘇梓琴說話,暗則挑動瑞安的底線:“尚宮局雖然沒有,芙蓉洲裏卻多得是。難不成監國長公主殿下能拿來鋪路,你打兩件首飾反而不許?”
蘇梓琴息事寧人地扯扯李隆壽的衣袖,低聲央告道:“壽郎,你瞧我的薄麵,今日少說兩句。母親的東西我如何敢用?這單子全當我從未列過。”
小夫妻一唱一和,卻是將瑞安搬動國庫的事實說了個確鑿。瑞安恨得一口氣憋在胸口,想要狠狠喝罵兩句,腦間偏是一陣眩暈。她如今極為愛惜自己的身子,便強忍著沒有做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