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夏,暴雨來襲前的燥熱,季相思走在街上,人人都穿夏裝,她卻裹緊衣服,覺得冷。
迷迷糊糊回到家,胃火濃烈,灌了一杯冷水,走進廚房煮粥,為了寶寶,胃再難受也要吃飯。
她隻有寶寶,習慣和寶寶聊天,家長裏短的聊,也不知道寶寶能不能聽見,聽見會怎麼想。
撫摸圓滾滾的肚子,心酸中唯一的慰藉。粥好了,季相思盛了一碗,邊看綜藝邊吃。
手機乍然響起,嘴唇被粥燙到,手忙腳亂接起,電話那頭的顧南封語氣急切,逼問似地,“你去哪了?”
季相思感到莫名其妙,“我回家了。”
顧南封聽後呼吸變重,忽然大發雷霆,“季相思,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在談戀愛!”
“怎麼會……”
“你沒忘不向我彙報你的行程?季相思,這是情侶之間最起碼應該做的!”
他沒有這麼生氣過,她不見了,他會著急嗎?
季相思握著手機低頭沉默,想什麼呢,顧南封怎麼可能為她著急。
他那麼霸道的人,一定是她一聲不吭地離開,傷害他的尊嚴和權威,所以他打來電話怪罪她。
沒錯,這是怪罪的語氣。因為太了解,連自欺欺人都無法做到,“對不起,我沒談過戀愛。”而且當時以為,他不想知道她的去向,事實也的確如此。
對不起?
顧南封眉頭皺得更緊,季相思似乎一直把他當做外人,不敢靠近不敢得罪,總是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。
以前沒什麼,如今他們是情侶,顧南封覺得這聲對不起十分的膈應,“下次記得向我彙報,知道嗎?”
“嗯。”
“同樣的,我也會向你彙報我的行程,直到三個月後,我們的交易結束為止。”
若沒有後半句,她會信以為真,深受感動,偏偏他殘忍地說了出來,擊碎了夢幻的公主夢。
終究是假的,終究是戲中人,顧南封做這些,無非是討好她,好讓她勸說奶奶,同意陸雪兒過門。
她沒有問有沒有追回陸雪兒,不重要,掛了電話,兀自吃飯,很艱難,每一口下去,胃壁都猶如利刃撕刮。
獨自度過的深夜,常常覺得堅持不下去,隻靠輸營養液,孩子存活不了,可是吃飯好痛,每一口都好痛。
主治醫生說堅持治療會緩解胃部疼痛,她拒絕,她最驕傲的就是這頭烏黑亮麗的長發,化療等於禿頭。
天還沒黑,暴雨便傾灑下來,整座城市覆蓋在龐大的雨幕下,似被吞噬被埋葬。
季相思站在臥室窗前,頭頂密布烏雲,雷電伴隨狂風暴雨,一陣陣閃過天際。
顧南封今晚不會回來。女人大多怕打雷,城府頗深的陸雪兒,豈會放過裝柔弱的大好機會?
果然,剛這樣想,顧南封的電話便追來,“C城臨時有個緊急會議,今晚不回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季相思麵對窗外,忽伸手推開窗,仍雨水撲打進來,清醒無比,“下雨天,小心點。”
是他們第一次見麵,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。他還記得嗎?
季相思直在窗邊立到渾身凍透,還僵硬地保持接電話的姿勢,然而通話早被顧南封切斷。他不記得了。
不記得她也怕打雷,怕大雨落地的啪啪作響,怕激烈密切的雨聲掩蓋黑夜,怕世界隻剩她,怕每一個,他不在的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