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024
不羈山, 如其名, 整座山都透露著一股子放蕩不羈的味道,因為其山形險峻,樓萬山這個開發商才遲遲沒有對這塊樂土下手,這麼多年過去了, 任憑外界怎麼飛速發展,不羈山,永遠是虞城最靜的一片樂土。
一踏進不羈山的範圍之內, 入眼的是一叢一叢的綠色, 一團綠油油重疊著另一團綠油油,密密麻麻,遮住了天光,也擋住了煩惱。
從山腳往山上,隻有一條路可走, 路不寬, 罩在樹木搭成的拱形道裏,像極了穿越時空的隧道。
而這條隧道,終於將傅燃送回了十年的夏天。
關於那年夏天的記憶,是從熱開始的。
新聞說,望舒市將迎來有史以來最熱的一個夏天, 請大家做好防暑降溫的工作。
聽到這個新聞的時候,傅燃正蹲在江邊,走手邊是一瓶冰啤酒,右手邊是剛剛烤好的燒烤, 側前方是一個打太極的老大爺,老大爺的收音機就放在他腳邊,信號不太好,一條新聞斷斷續續的,傅燃隻能撿關鍵詞聽。
“呲……”
傅燃開啟了今晚的第五瓶冰啤酒,他仰頭一口喝掉一半,胸前的衣服濕了大半,不知道是汗水,還是啤酒。
突然一群小孩兒跑過來,劈裏啪啦踢倒了啤酒拉罐,傅燃一雙沒啥情緒的眼睛看過去,小孩兒嚇到了,哭喊著叫媽媽,說這裏有一個酒鬼。
傅燃並沒有醉,這種濃度的啤酒,傅燃隻當做飲料在喝,他要是誠心買醉,就不會來江邊了。
他隻是,心情不好。
就在半小時前,他幾乎失態的摔門而出,身後是母親的哭泣聲,但是他不能回頭,一回頭,他便必須向命運妥協。
而他,並不想。
憑什麼呢?憑什麼一個缺席了十幾年的男人,突然出現便妄圖伸手改變他的人生,盡管那個人是他名義上的父親。
母親的話語還在耳邊回響,他煩惱不已,伸手抓亂頭發,一仰頭,啤酒見了底。
他的母親叫杜心怡,在外婆口中,杜心怡是一個明媚,如陽光的姑娘,這樣的姑娘,不管在哪裏,都是耀眼的,她不說話,已成矚目,一說話,那便是沉淪。
傅青岩就是被沉的那個,盡管那時,他已有妻室。
陽光也總有被烏雲遮住的一天,從懷上傅燃的那一天,烏雲便在杜心怡的頭上生了根,同時也在她的心裏生了恨。
這一恨,恨了十八年。
直到三個月前,他打開家門,看見坐在客廳裏的那個男人,他知道,杜心怡的心結怕是要解了。
不管那個男人對杜心怡說了什麼,在傅燃這裏,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,傅青岩的真情流露,在傅燃這裏,都是虛情假意。
杜心怡恨他十八年,他傅燃又何嚐不是。心中的那杆天平早就傾斜,他又怎麼容得下他,但是他不能做的太過分,因為杜心怡需要他。
這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區別。
直到今天,他無意之間聽到了杜心怡和傅青岩打電話,從那些簡單的字詞中,他得知了杜心怡患病的事實。
已經確診,是乳腺癌,晚期。
傅燃紅這眼,推開門,大聲質問,杜心怡慌亂中絆了一下,摔倒在地,傅燃跑過去扶她,她順勢抓住傅燃的手,說:“小燃,聽媽媽的話,跟你爸爸回家。”
“那不是我家。”十八歲的少年,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,此刻,他青筋冒起,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拒絕杜心怡的提議。
杜心怡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,她了解他,她更知道他的軟肋在哪兒,所以,她狠下心來,明知道這話說出來傷害有多大,但是杜心怡還是說了,以一種近乎超冷靜的語調,“小燃,你難道想看媽媽死不瞑目嗎?”
死不瞑目。
這四個字,像容嬤嬤手裏的針,刺痛著傅燃的神經。
是的,他的軟肋就是杜心怡,他的媽媽,他此生最敬愛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