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少年不說話,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薑荼,看了會兒,又蹲下去撿石子,這一次,比上一次的更大。
薑荼躲到門板後,“小朋友,別扔了啊,再扔我就不客氣了啊。”
小少年依舊沒有說話,薑荼知道他還在朝她扔石子,因為門板被石子砸的咚咚咚的響。
這小屁孩,簡直就是熊孩子,薑荼忍著脾氣,又和小少年說了一通,小少年仿佛聽不到她說話似的,扔得更加頻繁了。
薑荼氣得不行,擼起袖子,吼道:“喜歡扔石子是吧,好,我也扔!”
薑荼彎腰撿了幾個小石子,畢竟是成年人,力道和方向容易掌握,她也不會真的和小孩計較,隻是為了讓他意識到錯誤,嚇唬嚇唬他,所以薑荼扔的小石子都扔到了小少年的腳邊。
小少年停了一下,歪著頭看薑荼,然後也學著她,把石子扔到了薑荼腳邊。
“……”薑荼意識到了什麼,又扔了一顆,同樣是扔到了小少年的腳邊。
小少年學著她,也扔。
接下來就陷入了死循環,薑荼扔,薑荼扔完小少年扔,小少年扔,小少年扔完薑荼仍。
……
“好了好了,不來了。”薑荼搖了搖手說。
小少年咯咯笑,舉起手裏的石子,說:“扔。”
似乎找到了和小少年溝通的方式,薑荼指了指自己,說:“累。”
小少年又歪著頭看她,過了會兒,轉身進屋,然後端了一杯水出來。
隔著樊籬,近距離的看,薑荼才發現小少年眉眼看上去有幾分熟悉,而且他的眼眸有著這個世間最幹淨的純粹。
他透過樊籬的空隙,把水遞給薑荼:“水。”
累了,就要喝水。這麼簡單的理解。
薑荼突然有點心疼。
她來了這麼久,周圍除了小少年,並沒有其他人,而且……
她的目光落到門板上,上麵是一把鎖,鎖住了院門,也鎖住了少年。
她也明白了,小少年朝她扔石子,並不是出於惡意,而是,他啊,太寂寞了。
薑荼喝完了水,看了看時間,她也該回去了。
“小朋友,我要走了。”薑荼說這話的時候,小少年也歪著頭看她,眼神太過純粹,薑荼竟然生出一種罪惡感。
可是她必須得走了,不然大家找不到她,也會著急的。
薑荼想了想,將手伸進樊籬裏,然後朝著小少年伸出小手指,“這樣吧,我們拉鉤,我答應你,明天也這個時候過來陪你玩,好不好?”
小少年沒說話,歪著頭看她。
薑荼嚐試換了一種溝通方式:“拉鉤,玩?”
果然,小少年笑了起來,伸出手和薑荼拉鉤,說:“玩。”
·
回去的路上,薑荼心情有些複雜。
那個小少年差不多八九歲的樣子,而八九歲的孩子,不會是他那一副模樣的,他明顯有病,心理疾病和語言障礙。
而且……
薑荼想到了那一把鎖,到底是什麼樣的父母,才能狠下心來給自己的孩子上鎖,他們難道不知道,鎖上的可能是孩子的未來嗎?
就這樣,薑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回到了溫泉山莊,去的時候胡亂走,回來的時候倒是沒走錯,剛準備回房間,隔壁傅燃的房間門突然打開了。
四目相對,傅燃先移開了目光,“你去哪兒了?”
薑荼站在自己房門口,站了一會兒,突然微微歪頭去看傅燃,然後怔了,那一刻,如遭雷擊。
怪不得她會覺得那個小少年的眉眼有幾分熟悉,原來,那樣的眉眼,傅燃也有。
薑荼腳步有些不穩,她扶著牆,一步一步挪得艱難,她和傅燃不過兩三步的距離,此刻,她卻覺得兩人之間,隔了一座不羈山。
她握緊了手,指甲快要鉗進肉裏,她抬頭,看著近在咫尺的人,聲音很輕:“傅燃,你知道你有兒子了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