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桑發現他臉色極其憔悴灰暗，對他這樣沒有任何信服力的說辭是真的一點都不相信。
她狐疑道：“你別是在騙我吧？”
顧平生唇邊牽出溫和的笑容，抬手拍了拍她的發頂，溫柔地替她撥弄開發絲間縷縷飄雪。
“真的沒有，我為什麼要騙你？即便是有什麼事情，我也可以自己解決。”我不會讓你為難，更舍不得讓你為我擔心。
剩下的話未曾出口，被他咽下腹中。
他這親密溫柔的動作讓夏桑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，她微微抬腳後退一步，本來以為這細小的動作他不會發現，可顧平生始終是顧平生，到底是發現了。
他嘴角的笑容凝住，放置在她頭頂的手一僵，流逝的時光有片刻的凝滯。
很久，他慢慢地垂下眼，緩緩地收回手，指尖觸到那冰冷的雪花，寒冷的涼意從指尖迅速的蔓延到心髒深處，連帶著呼吸也夾雜著細碎的寒。
他負手而立，胸腔起起伏伏，呼吸輕得幾乎不可聞：“對不起，是我失態了。”
他竭力壓下心底翻滾的苦澀，心裏就像是針紮了一樣，疼痛不安。
夏桑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，沉默的時光拉開他們之間遙遠的距離，她張了張嘴，吐出來的不是字句而是溫熱的氣息，喉嚨裏仿佛吸入了冰冷的空氣。
“不是……平生，你聽完說……”夏桑被他眼中的悲愴刺痛了心髒，慌不擇言。
顧平生打斷了她的思緒：“我還有事情，我先走了，你好好照顧自己。”
說完，顧平生沒有給夏桑回答的機會，幾乎是逃著離開這裏的。
夏桑心底一陣發虛，望著顧平生驅車離去，她終究是沒有追上去的勇氣，也沒有追上去的必要。
事已至此，她和他又能如何呢？
心，猛地下沉。
她抬起抹去眼角的潮濕，心底五味陳雜。
……
陰暗破敗的廢棄樓裏，老太爺的眼部帶著黑色的布條，被歸夜的殺手一路帶進去。
因為年邁，步伐緩慢沉重，周遭刮過的淒厲寒風，像凜冽的刀鋒割破肌膚。
越是到了臨近真相大白的時候，越是忍不住緊張畏懼。
老太爺其實大概也知道一直以來想要對顧家下手的人是誰。
那個名字在他心中回現過千百次。
終於，呼之欲出！
可他卻沒有那個勇氣再去麵對那個曾經病弱的少年，他再也不配。
顧承安。
他的侄兒，他長兄唯一的兒子。
相較於老太爺的緊張不安，季裕年是一反常態的興奮激動，很快就可以手刃仇人，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？
今天，所有的仇恨恩怨糾葛都將畫下句號。
季裕年持著槍站在二樓的平台處，俯覽著門口的景色，眼底是千年不化的寒冰。
直到老太爺的身影慢慢地走進來，他眼中的寒冰緩慢地裂開，冰峰炸裂，裏麵瘋狂撲出來的是滾燙赤紅的熔漿。
很快。
將他的雙瞳，渲染成一片赤色的鮮紅。
季裕年憑欄而立，放在生鏽的柵欄上的手指一點點的攥緊，直到指節泛起疲憊的蒼白，他的眼裏射出一道刺骨的寒光。
穿透這透明的空氣，徑直射向老太爺的身體。
盡管老太爺目不能視，但這目光中無形的銳利，令人背脊莫名發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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