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桑怔住，腦袋有片刻空白的呆楞。
“你想去嗎？”
顧司宸沉默下來，低眸靜靜看著她清麗的麵容，“不想。”
他倒是拒絕得幹脆。
不想！
顧司宸沒撒謊，他就是不想去。
去了又能如何？索性所有人都認為是他忤逆不孝，謀害親父。
那他即便是去參加葬禮又能夠挽回什麼呢？心中無誠意，去參加葬禮也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。
偏偏他的幾個兄弟將這表麵上的功夫看得極重，真是可笑。
夏桑有點欲哭無淚，“真不去啊？”
顧司宸覺得她有些好笑，“你是希望我去了？”
“那就去吧，不管怎麼樣死者為大，從此以後放過自己，也放過他。”夏桑笑著搖晃他的手臂。
顧司宸輕輕頷首。
“你這是答應了？”夏桑出乎意料的看著他。
“你不是想我去的嗎？”
夏桑：“……”
好，那就是我希望你去的。
兩人輕輕地相擁在一起，連璀璨的燈光和清冷的夜色融化在一起，溫柔了歲月和時光。
……
老太爺的葬禮舉行得很是簡單，這是顧平生提議的。
因為顧老爺還身陷醜聞，現在的顧家不適合引人注目。
在出殯這天，僅僅有幾家交好的世家前來參加葬禮，不過老太爺下葬的地方是在顧家的祖墳，所有人在第二天一大早驅車回老家的縣城。
夏桑和顧司宸都是一身深沉的黑色衣裳，天空飄著絲絲縷縷的下雨。
顧老爺在獄中沒有辦法來送行，便由顧司絕抱老太爺的骨灰罐。
顧平生也不介意什麼非嫡的身份，在他眼裏，顧司絕也是他的二哥，所以由誰主持他沒有任何意義。
一行人撐著傘沉默地走向顧家的祖墳，顧家的祖墳是有專人打理的，小路是由石板鋪築而成，周遭沒有雜草，打理得很是幹淨。
夏桑出現沒什麼稀奇的，隻是顧司宸也來了，這才讓顧平生卸下心防。
他走在顧司宸的前方，回頭了一眼顧司宸，視線掃過夏桑。
夏桑發現他的注視，頷首示意。
顧平生這才收回目光，在老太爺下葬的過程中，顧家的子孫們都垂首默立在一邊，空氣靜得連針尖落地的聲音也能能聽見，細密的小雨漸漸加大，雨珠仿佛也在為老太爺送別。
從半空極劇墜落的雨珠壓彎了榕樹的枝葉，一時間，淅淅瀝瀝的雨聲不絕於耳。
等老太爺入土為安，眾人紛紛跪地上香，整個過程是的氣氛是沉重而哀慟的。
相較於泣不成聲的孟七七，顧司絕和顧平生隻是強忍著悲傷，而顧司宸則就顯得太過於平靜，仿佛埋在那裏的人，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。
老太爺的黑白照片掛在墓碑上，雨勢漸大，雨流衝刷著老太爺的照片，卻衝不散他存在於眾人心中的記憶。
回顧老太爺這一生。
罪孽便是製造了顧承安一家的慘死，功德又是什麼呢？他是大惡之人嗎？
也不是……
他有自己的信念和堅守，他為了顧氏，鞠躬盡瘁，死而後已。
他不是大善大惡之人，也不過是一個俗人。
老太爺會後悔嗎？在臨死之前他想到了自己的幾個兒子，卻一直不後悔給顧平生下的命令，讓顧平生打壓顧司宸。
他從頭到尾都隻是將顧司宸視作一個仇人，一顆棋子。
他將所有的愛和善都給了自己喜歡的兒子，對於顧司宸，他連一絲多餘的眼神都不願施舍。
他對顧平生他們有多憐愛，有多盡職盡責。對顧司宸就有多刻薄狠毒，有多涼薄冷漠。
善和愛沒有給顧司宸，倒是製造了顧司宸這不幸的半生。
不止顧司宸不喜歡老太爺，就連夏桑也覺得老太爺偏心。
但老人家已經過世了。
隨著老太爺的死亡，無論是愛的還是恨的，統統都終結在這個微雨的上午。
那個叱吒風雲的老太爺也逃不過生死離別，華為一抔黃土，永久地埋葬在這漆黑的地底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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