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在瘋狂地下著,明亮的閃電像銀蛇一樣在空中穿梭著,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眼前的這棟別墅,顯得格外冷清孤寂。

門外,麵容蒼白的少年站在屋簷下,白襯衫被這暴雨澆了個透徹。雨水淌過他弧度優美的下頷,他低垂著頭,微微闔著眼,濃密睫毛上還掛著水珠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眼前的門終於打開了,隔著水汽,一位西裝革履的管家撐著傘,站在不遠處看了他一眼。

“進來吧。”輕蔑的語氣,就像是在喚著一條狗。

秦廖僵硬的手指動了動,竭力克製住寒冷帶來的顫栗,他低垂著頭,薄唇緊緊抿著。

而他的鞋底因為太破舊早已開了口,如今灌了水,一路走過去,地毯上留下了水漬,他放緩了腳步,走進長廊,黑色大理石鋪成的地板上,他甚至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腳步聲。

繁複的燈飾卻發出冷冽的亮光,四麵高高的牆壁在柔軟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陰影,名貴的裝飾卻遮也遮不住房裏的壓迫和冷清。穿過寬敞卻冷清的長長走廊,兩麵的名畫裏名人的眼睛像是能攫住人的心靈,秦廖抬眸瞥了一眼,又漠然地垂下眼眸。

偌大的房子卻僅僅開一盞燈,能隱約的看見男人坐在沙發上的身形,在周圍昏暗的襯托下,他挺拔的身軀讓人不敢逼視,眼前的男人兩條眉毛擰成了一條灰白的直線,嚴肅的方臉上掛著一副金邊眼鏡,鏡片後的眼睛中劃過一絲狠厲,嘴唇微微抿著,正擺弄著手中的高腳杯,見他來了,抬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。

隨即開口道,“是她讓你來的?”

秦廖抬頭,對上他的目光,笑了笑。

一旁的管家恭恭敬敬的站著,見男人手中的杯子已空,連忙上前拿起桌上的酒瓶,先是擦拭了一番後,小心翼翼向酒杯中倒酒。

秦衍舉起酒杯,緩緩品了一口,而後開口對秦廖道:“坐吧。”

秦廖抬了抬眼皮,瞥了他一眼,還是挪動了腳步,坐在了不遠處的沙發上。

秦衍也不逼他,慢悠悠晃著酒杯,眼眸中似有不耐,語氣卻依舊平和,“你要知道,我這裏不是慈善機構,下次不要來了。”

片刻的沉默過後。

“喲,家裏來客人了啊?”一道譏諷的聲音傳了下來。

秦楓自旋轉樓梯上走了下來,目光落到他身上,見他一副沒脾氣的模樣,癟了癟嘴,自覺沒趣,看著秦衍笑道:“爸,你看咱家何時養了條狗了?”

秦廖低垂著頭,比起第一次聽到這話時的羞憤,如今的他隻是扯了扯嘴角,無動於衷地坐在原地。

秦楓走近了一些,抬腳踹了秦廖的小腿,口中厭惡道:“起開,你弄髒我媽最喜歡的沙發了。”

“秦楓。”秦衍皺著眉頭。

秦楓見父親開了口,自然不好多說什麼,一臉晦氣道:“爸,這本來就是我媽最喜歡的沙發。”

他停頓了一下,又輕蔑地開口道:“爸,你怎麼能讓這種人跟我們一個姓?”

秦廖攥緊了拳頭,低垂的睫毛上還掛著水汽,腦海中猶如劈過一道閃電一般,他利落地站了起來。

起身的時候撞到了站在他前麵的秦楓,他皺了皺眉頭,隻覺得手背的地方有些疼痛,餘光輕輕瞥了一眼秦楓手腕處帶著的一塊手表,很快就移開了目光。

這細微的動作還是被秦楓捕捉到,他勾起一抹笑容,麵上似笑非笑的,將手腕上戴著的手表摘了下來,十分隨意的扔到了玻璃茶幾上,碰觸後發出了清脆的一聲,他口氣充滿了譏諷,“喜歡嗎?”

還未等秦廖開口,他又皺著眉頭道:“送你,下次別出現在我家,這表三十幾萬夠你那個酒鬼母親揮霍的了。”

秦廖沉默,俊秀的麵龐沒有一絲表情,一語不發地站在原地,他甚至能感受到周圍幾個仆人指指點點的目光。

嘴角微微勾了勾,他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了秦楓。

無論經曆多少次,這種被羞辱的痛苦都是如此真實,秦廖克製住身體微微的顫抖著,他努力鎮定下來,轉身走出了別墅。

路上,秦廖神情有些恍惚,直到耳邊響起了驚叫聲,他才微微抬眸。

這一邊,夏安也驚了,怎麼都沒想到會遇到初中同學,少年十六七歲的年紀,還沒長開就足以叫人驚豔,此刻對方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中有幾分茫然之色,薄唇緊緊抿著,竟看起來有些可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