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黑炭即便再投鼠忌器,此刻也忍無可忍了。搶在所有人開口之前,“騰”地一下站起身,指著自家參謀長的鼻子大聲喝斥,“姓吳的,你他媽的少說兩句會死啊?!遊擊隊什麼時候收拾黃胡子是人家自己的事情,還用得著你來操心?!”
“喝,喝多了!今天,今天真的喝多了!”沒想到周黑碳會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麵兒教訓自己,參謀長吳天賜愣了愣,有股委屈立刻湧上了心頭。
不遺餘力限製八路軍的發展,是當局下達最新指示。傅作義將軍因為執行不利,已經受到了中央和他的老上司閻副司令長官的聯手打壓。你個剛剛接受改編的獨立營,到這個時候還不順應潮流,不是等著找倒黴麼?吳某人堂堂黃埔軍校畢業的高才生,豈能因為你的優柔寡斷誤了前程!
“趕緊給紅爺賠罪,否則,別怪我對你不客氣!”見吳天賜臉色漲得紫紅,周黑碳也不敢過分羞辱他,將聲音放緩了幾分,繼續命令。
畢竟獨立營最近一年多來,糧草軍械全依賴於吳天賜從上頭協調,萬一斷了這條路,周黑炭這個營長日子也不好過。
誰料他投鼠忌器,吳天賜反倒變得有恃無恐,把心一橫,舉起一碗白酒大聲說道,“我這個人,喝多了就喜歡說大實話。紅,紅爺不要見怪,不要見怪!日本人把您的老營賞給了黃胡子,就是為了打您老的臉啊!若是連老營都收複不了,怎麼,怎麼證明您老的實力啊?!”
“吳天賜!”猝不及防,周黑炭又被自己人甩了一記耳光,兩隻眼睛幾乎冒出火來。
“周營長,我,我這可也是為了紅爺著想。咱們反正這次已經出來了,順路把事情替遊擊隊做了,.豈不是一舉兩得?!紅爺,您老說是不是這個道理?”吳天賜毫不畏懼地看著他,繼續煽風點火。
他們兩個自己吵得熱鬧,紅胡子卻一點兒也不為之所動。像看熱鬧般笑著搖搖頭,淡然回應,“多謝吳參謀厚愛!不過遊擊隊暫時還不需要人幫忙!黃胡子喜歡我們遊擊隊的老營,就讓他先占著吧!想收回來時,我自己會派人將它拿回來!”
“可您一天不拿回來,外人眼裏,就等同於遊擊隊被人打殘廢了!時間越久,越令周圍的百姓們寒心。”吳天賜碰了個軟釘子,卻依舊不願收斂,繼續追著紅胡子的話頭胡攪蠻纏,“如果需要我們獨立營出馬的話,您老盡管言語一聲。我周營長行事向來是義字為先....”
“姓吳的,你是存心跟我對著幹不是?!”周黑碳被氣得臉色發紫,咆哮著打斷。綠林道上,最忌諱的就是一座山頭上出現兩個說話算數的人。萬一有了這種苗頭,必須下辣手將其扼殺在萌芽狀態。否則,大當家早晚會死於非命。就如當年水泊梁山的天王晁蓋,若非不小心被宋江和吳用等人聯手給架了空,也不至於使出分兵去打曾頭市的昏招。最後稀裏糊塗的就死在了史文恭手裏,偌大的家業轉眼就歸了別人。
想到放任吳天賜繼續特立獨行的後果,他心裏也突然發起了狠。好吧,你不是想逼著我跟遊擊隊翻臉麼,我偏不!將頭突然向紅胡子一轉,雙手抱拳,“紅爺,黑子我馭下無方,給您添麻煩了!您老別生氣,我不是看輕遊擊隊的實力,而是純粹地想向您老謝罪。收複喇嘛溝的事情,就包在我身上!我不要你派一兵一卒,事後也絕不要遊擊隊任何回報!如果說了話不算數,就讓長生天把我周黑子用炸雷轟成碎片!!”
說罷,再也不看愣在一旁的參謀長吳天賜。抓起麵前的酒壇子,嘴對著嘴往喉嚨裏頭狂灌。
這可是六十多度的老白幹,不是草原上常見的馬奶子酒。真的一整壇子灌下肚子裏去,鐵打的漢子也得醉死!坐在周黑碳旁邊負責幫紅胡子招呼客人的趙天龍見狀,趕緊雙手抱住壇子下半部分,用力將其往回搶,“黑子,你這是幹什麼?!咱們兄弟之間,何必為了一個外人弄到如此份上?!”
“是啊,大當家,吳參謀喝多了,嘴巴上沒把門的,您別跟他一般見識!”李老九等獨立營的骨幹也站起來,大聲苦勸。
再看始作俑者吳天賜,此刻卻像真的喝醉了一般,把頭趴在桌子上。嗓子眼裏哼哼唧唧,用誰也聽不明白的詞彙嘟囔個不停,“好酒,仗義....,收拾.....,收拾.......”
嘴巴在快速地嘟囔,他的耳朵也沒閑著。豎起來歪向紅胡子那邊,想聽對方如何被自己逼得方寸大亂。隻可惜這個願望距離現實太遠了些,紅胡子從一開始起根本就沒把他這些的鬼花招當作一回事。輕輕拍了拍桌子,不疾不徐地道:“我說黑子,你好歹也給大夥留點兒是不是!這種高度老白幹,隻有開了集才有商販從口裏往這邊運。眼下大雪封路,你帶頭把酒給我喝光了,讓我老人家以後自己犯了饞蟲時,找誰去買去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