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似乎沒有半分感覺,依舊是古井無波的模樣,連眼皮都未曾抖動一下。
搓了搓梅樹的樹皮,華琚在心道:這人好生虔誠,心性真是堅定,來日他若是不願待在靈霄山裏,那必然會驚豔整個昆侖仙界。
如此厲害的人物,還是不要著急讓他出手,等結束了慕學問道,他的修為更深厚些,在陸壓盛會上找找時機和他正麵對打,那肯定更加暢快。
她小心翼翼往前移動,盡量不晃動樹枝,移好位置後,她手一伸,將那把傘舉在了元承的頭上,為他遮擋下風雪。
不知為何,她的心也莫名安寧下來,不自覺閉上眼。
一片虛無黑暗中,時光逐漸靜默,神思穿過凜冽的北風,鬧騰的溪水,她能聽見雪花在空中飄揚的聲音,能聽見雪花降落在樹枝上的聲音,能聽見雪花墜落在地上的聲音。
甚至,還有梅花樹下那位李府郎君平緩的氣息聲。
安穩心境之下,感受著天地的鬥轉,原來是這般生動有趣。
“你這是在做什麼。”
樹下傳來不知喜怒的聲音。
華琚睜開眼,元承抬起了頭,淡漠的看著她。
“為你撐傘嘛,不必感謝我。”
他冷聲道:“不需要。”
華琚沒想過要他感謝自己,畢竟她姐姐教導過她,行善舉這種事,喜歡便去做,不喜歡便不做,但是做了不要留名,也不要想著有回報,更不要有目的計劃做善事,那不是真正的善良與好意。
求真,是仙道最高的境界。
偽善,是仙道最大的心魔。
一字一句刻骨銘心,她記得清清楚楚,絕不敢忘,她再是不求上進,性子乖戾,但她一直在求真。
凡事問心無愧,身有浩然正氣。
可是,此時此刻,她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。
她沒料到元承這般不領情麵,還懟著她的脊梁骨戳。
難不成他是覺著她這樣是在討好他,讓他和自己比試麼?!
她秦蒼掌門的弟子從來坦坦蕩蕩,他竟然敢把自己想得如此卑微!如此虛偽!
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。
這梁子大了!
“好,好,好!你好得很!”
她臉色一變,將傘往下一扔,跳下樹枝,轉身就走,走了兩步後怒笑起來,背著身不想看元承那副自作聰明的嘴臉,罵道:“李奚,你確實討嫌!”
允十瞧著華琚怒氣騰騰,疾步而來,立馬收了看熱鬧的神情,轉著眼珠子湊上去,不敢先開口。
夷姿輕聲道:“阿琚,你臉色很不好,可是那元承沒答應和你比試?沒應就沒應,沒事的,或許是他的家族不喜和別人舞刀弄棒,又或許是他根本就不敢和你比試啊。”
華琚仍是一張怒容,咬牙切齒道:“是啊,多大個事,我怎麼就那麼生氣。”
一路下來,山風肅冷,但是沒有刮下去她的憤懣。
元承又不是第一個質疑和扭曲她用意的人,為何她就這般難受。
實則,以她的性子,無論是做好事還是壞事,多數仙家都會覺著她心思不純,她習以為常,也懶得計較,可為什麼這次她就是很生氣,氣得甚至有種鬱悶的情緒盈滿胸腔乃至肺腑。
夷姿拉著她的衣袖輕輕搖晃,笑得溫柔:“阿琚,澄光閣主常常教導我們,凡事不可強求嘛,沒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