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C01(1 / 2)

京川機場外,零下六度。

下過一場雪,來不及清理的路麵被汽車輪胎碾壓成泥色,殘留的積雪粗糙,不漂亮,且不幹淨,落地窗前有人駐足了一會兒。

與她想象的雪景相去甚遠,便離去。

梁霜影坐在麥當勞門口,耳朵裏塞著耳機,嘴裏輕輕哼著歌,低垂著腦袋,把鋪在餐盤裏的紙均勻地撕成幾片,疊著什麼。

旁邊的男人單手拎著棉服搭肩,操著一口流利的地方普通話,對手機那邊罵罵咧咧,應該是要等的人航班晚點。坐在一起的兩人心境對比鮮明。

音樂突然消失,伴隨著機場的提示音變成來電鈴聲,她折紙的動作隨之停頓,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昵稱,微微挑了下眉,劃過接通。

他第一句就問,“在哪兒?”

梁霜影身子向前探著,左右張望,那邊的喧雜似乎與她距離很近,可是人來人往間,卻沒有捕捉到那人的麵孔。

還沒來得及出聲,他先說,“……看到你了。”

男人說話咬字清晰,帶著一點點不重的兒化音,聲音有種特殊的磁性,尤其在他平靜的敘述一件事、解答問題的時候。

發現他的時候,他已經快要來到麵前,穿著紺藍色的呢料長大衣,裏麵是黑色的折領毛衣,寬鬆隨性又有西裝感的長褲。這大冬天裏,還露著棱骨分明的腳踝,底下一雙淺口黑皮鞋,仗著北方室內有暖氣,很是任性。

溫冬逸是她一個遠得不能再遠的親戚,年紀大她一輪有餘,但男人總是不顯老,即使打扮再年輕點,也不會覺得別扭。好比他們初見時,他那副盛氣不羈,活脫脫的富家公子哥模樣。

理所當然地拉過她身邊行李箱的杆,他說著,“等久了吧,路上堵車。”

故作隨意的抱怨著京川有多堵,卻使兩人之間的氛圍更顯別扭,對處理人際關係向來無往不利的溫冬逸,也難逃與這般境遇狹路相逢的一天。

馬上,他想起一事兒,“你朋友呢?”

梁霜影拿上自己的羽絨服,伸出手把廣告紙折的熱帶魚遞給他,裝作不懂的反問,“什麼朋友?”

他下意識地接過,神情卻是一怔。

前兩天的早上九點,溫冬逸將時間記得很清楚。那一通電話,是個許久不曾聯絡的人打來的,而她聲音該是清澈的,磕著玻璃的玉,那時竟摻和一些溫軟的鼻音。

她說放寒假了要來京川看場演唱會,和朋友一起,順便玩幾天再回去,問他方不方便來機場接人,問的十分客氣,留了那麼多拒絕的餘地。

陡然間,溫冬逸想到她與自己撇清關係的時候,真像那麼回事兒,所以他恪守著,至少不會出現在,她視線能及的地方。而她輕輕鬆鬆的忘掉了自己那番豪言壯語,他卻沒有理由指責她,隻能說,好。

此時,發現自己可能是上了她的當,溫冬逸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,但臉色瞬間沉了下去,一句話沒說,把手揣進大衣口袋,邁開長腿就往前走,不忘拉著她的行李箱。

前麵的男人大步流星,梁霜影必須小跑才能跟上,快要走出航站樓,她忽然頓住腳步,氣惱的皺眉,“走慢點!”

他仍然沒回頭瞧她,隻是被她那聲喊定了下,接著步伐就老實的慢了許多。

機場出口兩道門,差幾步靠近第一道,溫冬逸特意停下,叮囑道,“衣服穿上外頭冷。”

他的表情沒有緩和,周身散發著陰沉沉的氣息,就站在那兒等著她把羽絨服穿好,才抬腳繼續往前走。男人釋放著低氣壓,梁霜影卻顯得滿不在乎。

自動門敞開的刹那,冷風拂麵而來,刺疼得人睜不開眼睛,用尖銳來形容它給人的感受,比凜冽更合適,頭頂一片灰蒙的天,叫人分不清時間,壓抑而空洞。她躲在溫冬逸身後,快步走向機場前的臨時停車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