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歸於安靜。

淩亂的屋子裏,榮小琪和展昊銘相對而立。

她臉色難堪,拿了件披風裹在身上,想請展昊銘坐下來,卻發現客廳裏早已亂成了一團。哪裏還有可以落座的地方。

“我破壞了你們的好事?”展昊銘神色複雜。

“你又何必取笑我。”榮小琪揉了揉肩膀,大概剛才和葉振國的爭執中撞到了,此刻才覺得疼。

但真正疼的,還是心,她以為自己的心已經足夠強大,早已經被生活腐蝕到百毒不侵,可是麵對展昊銘的冷嘲熱諷,她還是在意著。

尤其是自己生活中最不堪的時候被展昊銘看在眼裏,那種坐立不安的慌張,折磨的她體無完膚。

“你來,有什麼事麼?”榮小琪打破了這份尷尬。

他們一起從寧縣回來,這個時候他應該送他的未婚妻回家,其樂融融才對,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門口。

“想看看你的生活過的到底有多不堪,沒想到打擾了你的好事,還真是令我三觀盡毀。”展昊銘眼底的嘲諷絲毫沒有一絲掩飾。

“那你現在看到了,笑話看夠了,可以離開了吧。”榮小琪的語氣裏沒有一絲感情,空洞,無力。

“榮小琪,看不出來你挺有心機的啊,怪不得三年前鐵了心要和我分手,原來葉家父子倆你老少通吃啊。”展昊銘毫不留情的刺激著她。

“啪”的一聲,展昊銘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歇斯底裏的女人,她竟敢動手打他?

榮小琪似乎也被自己本能的舉動嚇到了。

展昊銘的臉龐,那麼溫暖,她曾經喜歡一遍又一遍的摩挲著他的胡茬,她曾經認為男人的臉是尊嚴,打不得。

可是下意識的,她動手了,他明明可以擋開的,但是他硬是結結實實的挨了她一巴掌

“對不起”榮小琪的語氣忽然之間慌亂而無助,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軟弱和痛苦,雙手掩麵,無力的蹲了下來,把臉埋在懷裏。

越是想控製情緒,情緒越是不受控製。

展昊銘楞了一下,也蹲了下來,摸了摸她的頭,他什麼都沒說,她卻早已泣不成聲。

“這三年,你到底是怎麼過的?”展昊銘的聲音很輕,猶如一根羽毛,可是落在榮小琪的心頭,仿佛千斤巨石般沉重。

她刀槍不入的設防,在展昊銘麵前忽然就崩塌,所有的堅強,丟盔棄甲。

可是她心底的千瘡百孔,又怎麼是語言能說出來的。

男人忽然張開雙臂,把她包裹在懷裏。

他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,還有衣服洗滌過後的清新自然的味道。

陌生,卻又熟悉。

往事瞬間就湧上心頭,她更加難以克製泛濫的情緒。

“告訴我,三年前,為什麼執意分手?你始終欠我一個解釋。”展昊銘的聲音一直很好聽,這如往昔般呢喃的語氣,落在榮小琪心底,卻盡數化作肝腸寸斷。

三年前,她拋棄了初戀男友展昊銘,執意要和他分手。

她記得,畢業那天,正值盛夏,可後來每每想起那天,始終覺得冰冷徹骨。

畢業那天,她嫁給了葉遠航,也在同一天,展昊銘選擇離開,在政法專業上繼續深造。

自那之後,他們再無交集,再無聯係。

就像兩道匆匆相交的直線,在交點出迸發過熱烈的激情,但隨即各奔東西,越走越遠。

如果僅此而已,生活就那麼過下去,該有多少。

可是偏偏,他又出現在她的生活裏,偏偏,她告訴自己早就不愛了,卻發現不過是自欺欺人

她不是沒有幻想過重逢的那一天,做了很多假設,他們的重逢,或許是在朝陽初升的黎明,或是在千帆過盡的薄暮,他們各自成長,彼此和解。

就算不在花前月下,就算不是人約黃昏後,但至少,不應該是如此難堪的重逢。

三年來,所有的委屈,所有的心酸,所有的痛苦,所有的失落,在這一刻,決堤,奔潰,如洪水猛獸將她吞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