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罰打掃臭氣熏天的廁所,內褲上縫上兔子尾巴去,屈辱地被迫學著兔子的樣子便走邊跳……

柳搖春每天聽到最多的消息,就是誰誰誰‘畏罪自殺’了。

他經曆過的比絕大多數被改造的人都要多,因他是很出名的同性戀犯人,是國民黨軍官的情人。

在那些年裏,很多人都死了。

柳搖春沒有死,他活下來了,還帶著最後一絲念想活下來了。

因為傅淮生還沒回來呢,他讓他等他的,他一直在等著,從來沒有離開過。

……

顧綏拍完一天的戲,隻覺得比平時都要累得多了。遊行的戲都是按短鏡頭來拍的,因為那鐵絲做不了假,雖然木板是做成實心的樣子,其實很輕,當鐵絲在脖子上嵌著的時候也很不舒服。

整場戲拍下來的時候,顧綏往後頸上一摸,摸到一道深深的痕跡,有點憂心今天晚上該怎麼回家。

要不然……就不回去了。

顧綏在心裏想著,又很快否決了這個想法。顏尋知道他今天是來拍戲的,不回去說不過去。

他歎息一聲,隻好想著在下了工之後買個高領毛衣,穿著回去。

王昀還在看著他下午補拍的遊行戲,表情肅穆,點著頭,“還可以,這些也差不多了。等你明天來的時候,咱們就拍老年的戲,好吧?”

“嗯。”

“把台詞記清楚,咱們時間不寬裕了,想要趕著下年的獎,盡早送了片子去給人過審。你以後最好都一次過,還有,替身不要請。”王昀語重心長地說,“這麼多戲都熬過來了,以後的戲也沒多苦的了,我還是覺得替身的感覺不對。”

顧綏點了點頭,“您放心,我不會用替身的。”

他說著,笑笑,笑容卻有些無奈,道,“都是娘生爹養的,誰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?我也不舍得讓那些小孩吃這份苦。”

顧綏看到那些做武替、裸替、甚至還有打替的演員,幾乎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,臉龐還稚嫩,因為大牌演員們不想演挨打的戲,就找他們幫著挨打。

顧綏覺得自己雖算不得是悲天憫人,卻也不忍心用替身。

他下了工,先是去買了件高領毛衣,當場便換上了。

一進門,他都想好說辭了,換上拖鞋,脫了外套往屋裏走到時候,還特意往上拉了拉高領的毛衣,語氣輕快地,“顏尋,過來!看我新買的毛衣好看麼?外麵好冷啊,我……”

顏尋冷著臉走過來,忽然把他的毛衣領子往下拉。

顧綏忙抓住,“你、你幹嘛?我還沒吃飯呢。”

“擋著幹什麼?”青年的臉沉得跟暴風雨來臨的前夕一般,烏雲密布。

顧綏有些心虛了,臉上的表情卻還是從容地,抓著他手的大拇指指腹溫柔地在青年手上摩攃著,輕聲說,“怎麼了嘛?我今天有點累,有事兒明天咱們再說。”

顏尋把他的手握住,“別騙我了,我都知道了。”

“你知道什麼了?”顧綏有點頭疼。

“你上個月說在h市趕通告,是在趕通告嗎?”

“……是啊。”顧綏硬著頭皮撒謊。

他今天渾身都酸疼,尤其是膝蓋和脖子,簡直是火辣辣地疼,不知道有沒有見血,隻想回床上偷偷上點藥躺著。

顏尋靜靜地看著他,那目光讓人無所遁形,雖然什麼話都沒說,卻好像看破了顧綏所有的偽裝。

“你的趕通告就是在酒店裏趕的?”顏尋平靜地問他一句,像是沒有一絲感情的波動。

“……”

顧綏像個泄了氣的皮球,“你知道了?穆瀾跟你說的?”

他也知道這時候狡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,還不如坦白從寬,青年有時候精得要死,比他還像個狐狸,盤問起來什麼事情的時候,簡直沒他問不到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