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邊的穆教授, 心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。

當初是他在安城一中校慶上見了蘇梨本人,也是他力排眾議力挺蘇梨進複賽。

穆教授急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:“老師,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說不是一個人寫的,這太武斷了!”

“哎呀, 小穆你別急。”老作家擺了擺手, “我可沒有說這不是一個人寫的。”

稿紙都已經拆了姓名的封條,老作家把蘇梨的作品單獨抽出來, 和年輕編輯細細解釋道, “你們還是眼界不夠,會被表象欺騙。的確, 複賽這篇看似青澀, 但你們仔細瞧一瞧,她的用詞哪裏有青澀感?”

周圍幾個人都湊過去看文章。

用詞準確, 起承轉合流暢自然,一氣嗬成。

老作家繼續道:“恰恰相反,她的文章一點都不青澀, 你們看到的那種感覺,明顯是她故意塑造出來的。所以你們閱讀時,不覺得這樣老辣的文筆很世故,反而會覺得這就是真的青蔥校園,腦海裏都是稚嫩的臉龐和美好的初戀。當一個人的寫作水平到一定程度,他就會有意地返璞歸真,力圖擯棄華而不實的辭藻。”

他又拿出之前刊登的《綠意》,“其實你們眼光還是不錯的, 這篇文章應該說是五篇之中最能體現蘇梨思想的一篇。其他幾篇,技巧玩的爐火純青,也夠有深度,但是咱們說白了,就是炫技。你們想想看,其他入選的參賽者是不是也會在技巧上花了很大功夫,她這是在告訴你們,技巧對她來說不算什麼。否則她也不會寫五篇截然不同的文章寄過來。”

“就單看蘇梨複賽這篇的水平,前五篇為什麼不可能出自她之手?”

旁邊編輯摸著鼻子,嘿嘿笑著道,“還是老師您見多識廣。就她這幾篇,還有人給我們發郵件說是代筆呢。”

他沒好意思說他們幾個也差點犯了目光短淺的錯,直接把寫舉報信的人拿來背鍋。

“什麼代筆?簡直胡鬧!”老作家猛地一拍桌子,“咱們要開闊眼界,不能因為普遍水平就否定那些格外突出的人。現在的小年輕可了不得,不說蘇梨,就說今天上午那篇具有爭議的文章,那個小作者也非同一般。咱們這群人老咯,假以時日他們必成大器,這文學創作,遲早是他們小年輕的天下。”

老作家的語音陡然拔高,過了好久才緩過氣來,語重心長地感歎:“真是後生可畏呀……”

此時的老作家並不知道,他舉例的那一人,後來果然成了傳統文學領域的後起之秀,勤勤懇懇不懈創作,不僅享譽全中國,甚至在全世界都大放光彩。

穆教授心裏有些沾沾自喜。老作家的分析與他不謀而合,而昨日蘇梨所作,多少也有點聽從了他“堅持本心”的建議。

他就說蘇梨這個人是難得能靜下心學習的人才。

老作家說完,穆教授帶頭鼓起掌來。一時間掌聲響起,全場所有人聽了老作家一番話,都受益匪淺。

·

第三天的頒獎典禮,蘇梨在身邊其他參賽者祝賀和羨慕的掌聲中緩緩走上領獎台。

和蘇梨一起的有一個看上去沉默寡言的男生,那男生平視前方,目光迥然。

蘇梨記得這人在她上輩子去世前,已經小有名氣了。

這次她能拿到一等獎,還得感謝她多年來鍥而不舍地寫作。

接過證書,蘇梨失神了一瞬間。

這比賽和這獎,整整遲到了一輩子。

很快,蘇梨又恢複了寵辱不驚的神態,不卑不亢地站在閃光燈之中,姿態從容。

台下又是潮水般的掌聲雷動。

從頒獎台走下來,相機的閃光燈還是閃個不停。蘇梨禮貌地站在那給媒體拍了會,轉向高校代表那裏。

高二、高三一等獎出來後,各大高校代表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,遙遙望向那群發著光的天之驕子們,心中已經打起了物色人才的算盤。

蘇梨拿到了一等獎,幾乎是拿到了十幾所高校自招麵試的資格卡。

尤其一些代表已經得知了評審情況,知道這個小姑娘恐怕是一批人裏的佼佼者,爭先恐後地圍了上去。

當場就已經有高校詢問起她的意願來,並提出可以特招,隻要過了一本分數線就可以進他們學校,對於top10來說,這已經是極大的優惠條件。更有top10外的重點大學甚至願意保送蘇梨。

蘇梨心裏雖然早有理想大學,但還是禮貌地回答了他們的問題,等代表們又將目標轉向下一個獲獎者,她才走到帝都大學代表麵前。

比起其他學校,帝都大學作為全國王牌學校,明顯要冷靜許多,見到蘇梨,代表隻是說:“我們可以給你自招麵試資格,如果通過,可以享受降分政策。”

“那可以降多少呢?”蘇梨問道。

“這個需要看你的麵試情況。”代表說,“不過可以先告訴你,我們學校曆來參加學科競賽的優秀應試者,最多也隻能降60分。”

“六十分,不能更多了。”

對於帝都大學每年的錄取分數線來說,降六十分已經是半敞開了學校的大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