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澤璽要被她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氣瘋了。
他一大早來公司,將昨天為難她的那些狗東西處理了個幹淨,一扭頭就看見陸羽商和舒宸拉拉扯扯的。
簡直是,當他陸澤璽是死人!
他攥著陸羽商的手腕,將陸羽商重重的甩到辦公室的沙發上。昨天受傷的手還沒有長好痂,劇烈動作之下,紗布很快就滲出血痕。
陸羽商疼得臉色泛白,小聲的抽著氣。
陸澤璽幾步走到她麵前,貼著她的耳朵咬牙切齒道:“陸羽商,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啊?嗯?”
“你不過是我撿回陸家的一條狗!”
“如果沒有我,你現在,連骨頭都不知道埋哪兒了!”
陸羽商嘴唇動了動,壓下心尖的疼痛,輕聲問:“陸澤璽,就算是欠債,也有還清的時候……我什麼時候,才能自由?”
什麼時候,才能離開你,離開這永無休止的折磨。
憤怒到極致,便是摻入骨頭縫裏的寒冷。陸澤璽牙齒都在輕顫,盯著陸羽商,露出個神經質的笑:“陸羽商,你想都別想。”
“就算是死,你都得陪著我。這輩子,除了我的身邊,你哪裏都別想去。”
他的語氣幾乎可以稱得上平靜,平靜到,就連陸羽商都沒有發覺其中的荒涼意味。
陸羽商抬起眼睛,烏黑的瞳孔,裏麵沒半點兒生氣。她的眼淚毫無預兆的掉下來,落在陸澤璽的手上,燙的他身形一晃。
“陸澤璽,我把命給你吧……”陸羽商語氣很輕,落在風裏,瞬間變飄散了,“然後,我們兩不相欠,好不好?”
兩人之間橫亙著上一輩人的恩怨,如山嶽,如深淵,無法彌平,不能跨越。
陸羽商知道,自己在孫琳子宮裏落下,便是個錯誤。她是孫琳和陸明背德的產物,是任何一個家族都無法容忍的汙跡。
兄妹亂倫,本就是讓人戳一輩子脊梁骨的事……更何況,那時候的陸明,還有真心相愛的妻子。
孫琳帶著她在外麵躲躲藏藏的,陸羽商從記事起,便沒有吃過一頓飽飯。
菜市場的剩菜葉,賣肉的叔叔扔下來的連皮肉,腐爛一半的水果……
她嚐過世界上最令人作嘔的滋味。
所以真心的將帶她離開那個環境的陸澤璽,看做自己生命中,神跡降臨時的聖光。
她跟在大自己近十歲的哥哥後麵跌跌撞撞的進了陸家,成為了明麵上的表小姐。
卻不料,陸澤璽的母親,卻因自己而死。
那天的大雨是陸羽商逃脫不掉的惡夢,急刹車的聲音,女人的慘叫聲,醫院裏鋪天蓋地的消毒水味兒,還有冒雨而來,全身濕透,如同修羅一樣的……陸澤璽。
從此,她的生活徹底墜入地獄。
陸羽商的回憶被一聲巨響打斷,她麵無表情的看著陸澤璽將玻璃茶幾一腳踹翻,上麵精致的茶具碎了一地,混合著茶水,狼藉如同她人生寫照。
“陸羽商,你竟然想離開我?你有什麼資格離開我?你有什麼資格,和我談自由?!”
陸澤璽眸中閃起可怖的光,他掐在陸羽商脖頸之上的手越收越緊,仿佛這樣,就可以使陸羽商屈服求饒,答應永遠陪在他身邊。
卻沒有注意到,女孩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呼吸。
陸羽商終於閉上眼,將陸澤璽的暴怒隔絕在世界之外。
她太累了。
隻想休息一會兒。
隻想,永遠的休息一會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