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家的老太爺做事雷厲風行,當天傍晚,司行霈回來就告訴顧輕舟:“樸航住到醫院去了。”
“怎麼回事?”顧輕舟問。
“是車禍,兩條腿都不能用了。估計是錢的去向還沒有問出來,故而沒舍得讓他死。”司行霈道。
顧輕舟心中似有什麼痕跡滑過。
司行霈略有所思,對顧輕舟道:“輕舟,隻怕你說得對。”
“什麼說得對?”
“康老太爺著實狠辣,而且沒什麼容人之量,若他的三個兒子真非他所出,他早已容不得他們了。”司行霈道。
八卦都說,康家的老爺們都是野種。
司行霈對這種八卦,向來是好玩、有趣、新奇就滿足了,從來不深究。
隻有顧輕舟,在聽八卦的同時保持理性,偶然會替康家辯解幾句。
她未必相信,她卻寧願往好處想。
司行霈見過很多人,了解人性。康老太爺這性格,真不像忍辱負重之輩。
“你少聽點八卦成不成?”顧輕舟笑道,“這個世上的人,說起旁人家的閑話,都是撿什麼惡毒說什麼,你過耳不過心就行了。”
司行霈摟了下她的肩膀,故意在她麵頰上啪嗒一口,落了滿口的口水。
顧輕舟覺得他在故意報複。
樸航的事,在顧輕舟和司行霈的生活裏,隻是小小插曲,對方是康家的難題,由康家去攻克。
司行霈心思沉重。
夜裏完事之後,他坐在陽台上抽煙。
顧輕舟問他:“是不是要回平城了?”
“嗯。”
“什麼時候走?”顧輕舟又問。
司行霈道:“淩晨。”
過了年之後,軍中很多事需得重新安排,司行霈已經遲到了很久,他總得回去跟將士們一起過元宵節。
可他又舍不得顧輕舟。
顧輕舟很可憐,沒什麼親人,除了他就是二寶,可二寶那傻子把康晗看得比顧輕舟重要,這讓司行霈更不忍心離去。
想帶她一塊兒回平城,又知道她不會同意。
她在太原府意味著什麼,她說了無數遍,司行霈早已牢記心中了。
“淩晨要走了,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說?”顧輕舟瞪圓了眼睛。
司行霈將她代入懷中,緊緊箍住了她,同時聞到了她發間淡淡清香。他深吸一口氣。
他想要解釋時,顧輕舟自己倒是笑了,說:“你也舍不得走,是不是?”
一個也字,道盡了千萬心緒。
司行霈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。
很多離別的話,早已說了萬千回;所有的決心,也表了千萬回。
哪怕是聽膩了,離別的傷感也絲毫不會減輕。
司行霈淩晨三點多起床的,顧輕舟假裝半睡半醒。
他在她額頭親吻,低聲說:“我過幾天回來。”
顧輕舟嘟囔了一句好。
司行霈就替她蓋好了被子,又湊在耳邊說了句:“好好睡覺。”
這才下樓離開。
他離開的時候,顧輕舟站在窗簾後麵,看了很久。
外麵下了薄霜,車燈照過的地方,一層鍍銀般,宛如瓊華遍野。
等他的車子走遠了,顧輕舟才重新回到了被窩裏。
當天下午,蔡長亭又給她打電話,說:“輕舟,夫人邀請你吃晚飯,你回來如何?”
顧輕舟道:“好。”
她果然回到了平野四郎的府邸。
平野夫人笑容隨和,對顧輕舟道:“別再亂跑了,就住在家裏不好嗎?明天陪額娘去逛逛街。”
顧輕舟笑道:“也好,我也想買些開春的料子做衣裳。”
兩個人就說妥了。
翌日,顧輕舟陪著平野夫人逛街,發現平野夫人的心情很不錯,而蔡長亭說過讓平野夫人先讓步,似乎也沒有下文。
然而,她們逛街的時候,時不時有鎂光燈拍照。
顧輕舟就直言不諱,問平野夫人:“您這是想要將我們倆的照片曝光,從而承認我是固倫公主的身份?”
平野夫人打算讓她進入保皇黨的核心,故而先從曝光她開始。
顧輕舟被曝光了無數回,可平野夫人沒發話,旁人也不敢胡亂猜測。
如今,她們倆的照片擺在一起,有了容貌這個鐵證,平野夫人再把此事的窗戶紙捅破,顧輕舟就徹底成了保皇黨的主子。
這算是一個巨大的進步。
至少,金家不敢再和她作對了,哪怕再記恨她,否則就是與整個保皇黨為敵。
而藏在暗處蠢蠢欲動的人,更是要偃旗息鼓。
這算是平野夫人最大的讓步。
“你原本就是我的女兒,也是我最親的人。”平野夫人道,“我一直想尋個機會,就是承認你的身份,可惜去年阿蘅的去世,讓我提不起精神。
輕舟,你不要怪額娘。相對你姐姐,額娘對你的關心不夠,額娘很失責。以後,額娘都會好好補償你的。”
說罷,她輕輕擁抱了顧輕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