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是在夜裏下大的,鵝毛般的雪花揚揚灑灑而下,安清嫿站在廊簷之下,看黑黃的土地一點一點被皚皚白雪覆蓋。
一件帶著體溫的披風包裹住了她瘦削的肩頭,趙淩的聲音依然如當年那般滿帶溫柔:“怎麼不多穿點衣服?”
安清嫿笑了笑:“下雪又不是融雪,哪裏會冷?你怎麼出來了?”
仗著斌斌的關係,趙淩總算在一個月前登堂入室,入住了安清嫿這小草屋裏另一間空房。
趙淩道:“怕你凍著啊。”
“嗬,你還是和當年一樣的會說話。這裏遠比京城更冷,我是住慣了,倒是王爺你才需要保暖。”
“我身體好著呢。”
“一把年紀的老頭子,就別再逞強了,凍著了這裏可沒人侍候你。”她說著轉身進了屋,趙淩自然美滋滋地跟了進去,她這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吧。
雖然老頭子這個形容詞讓他很不爽,但是能得她一句關係的話也算值了。
“嫿嫿,你看這雪越下越大,再晚些時日,怕是大雪封路,咱們就回不了京城過年了。”
安清嫿道:“是啊,所以你還是快些起程吧,今兒斌斌還跟我說,他想家了呢,還想爹娘和家裏的兩個弟弟。”
趙淩聽出了些不對頭,緊張地問道:“嫿嫿,你還是不打算跟我回去嗎?”
“那裏從來不是我的家,何來回去之說。”
京城之於她,不過是年少時的傷心地罷了。曾經那般費力地愛過一個人,然後傷痕累累的離開。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那段讓她幾乎絕望的過往。
確切的說,她已經絕望了,對愛情。
所以離開那裏這麼多年,她追求者眾,其中也不乏條件相當,對她癡情守候的。可她卻始終提不起激情。
不是沒想過湊和著過一輩子。
但是曾那麼用力地愛過,平平淡淡地過一生似乎又總帶著一股子不甘。
隻是她也真沒想到,趙淩會找到她追過來。而且一副癡情的模樣,好像真的從良了。隻是她又怎麼會信他呢?這個男人總是這樣,溫柔起來,總會讓人錯覺,自己就是他的唯一。
事實證明,他的唯一實在是太多了。
狗改不了吃屎,浪子回頭那都是傳說中的故事。
如果他真的愛自己,那在自己走後的那些年,他又怎能若無其事地風花雪月。十子八女,嘖嘖,想想都覺得自己的愛情是喂了狗。
趙淩沉默了一下,堅定地道:“嫿嫿,我像你保證,有我趙淩的地方就是你的家。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苦零丁的漂泊。”
安清嫿連忙打斷他:“打住,別把我形容得那麼淒慘。還有,有你趙淩的地方,鶯鶯燕燕實在太多,我好清靜,受不得那份罪。”
“不是嫿嫿,你要我說多少遍,你才會相信,我的心裏隻有你一個啊。”
“你說一千遍也沒用,我是不會相信的,趙淩,我不想再走一遍年輕時的老路。那段過往對我來說實在太晦暗了,我甚至都不好意思回去見我的族人。如果我曾經的姐妹知道我堅信的愛情是這個樣子的,她們肯定會嘲笑死我的。”
安清嫿曾是托托族的姑娘。托托族遠在南疆,這個小部族以毒蠱聞名於世。依附在前朝東平王手下生活。
先帝始終不放心前朝餘孽,怕他們死灰複燃。於是派了當年的趙淩率兵來打仗,趙淩覺得安撫為上,於是一個部族一個部族地走訪,倒是讓許多部族臨陣倒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