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芷了解慕屠蘇,他既然這般說了,他就不會做。一切都十分順利,希望能平平安安度過這道坎。
仿佛上天聽到了白芷的祈禱,原本計劃在蘇城住個半年的恭親王妃收到恭親王得病的消息,二話不說,立馬收拾行李要回京。
白家上下,皆來餞行。
白府大門口,停有一輛馬車。
恭親王妃禮貌地對白淵道:“這些日子,多虧白大人照料,實在麻煩了。”
“王妃客氣。”白淵躬身。
恭親王妃把目光自然地轉到白芷身上,歎了口氣,欲言又止,徑直上了馬車。在一旁的慕屠蘇在上馬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白芷,眼中幽深又迷離,白芷看不出他心裏所想。
她本以為他會不動聲色地離去,未料他最後說了一句話:“我不怪你。”
“……”這話什麼意思?
白府上下皆錯愕,圍觀的群眾開始議論紛紛。
白芷臉色煞白,眼睜睜地看著慕屠蘇帶著叵測的笑意上馬車。那一刻,白芷多想跟著上馬車,把慕屠蘇大卸八塊。他臨走之前多說廢話也可,為何單單留一句引人遐想的話?
不怪她什麼?不怪她不要他?不怪她求他拒婚?這些都是她一人的揣測,其他人所知的是:世子提親,又突然自行退婚,不知緣故。
如今他一句不怪她,就將責任全推到她身上了。那些意淫的群眾會想到什麼程度,白芷不禁在心裏抹了一把汗。
慕屠蘇離開後,白芷當即被白淵請到大廳。大廳裏站著憂心忡忡的柳氏,臉上露出甚是可惜的神色的二娘,不理解的白芍,還有快哭的清荷,以及白府幾個有地位的家丁、嬤嬤。
白芷心想,完了,集體想歪了。
清荷跪在地上,不停地抽泣。白淵一掌拍在桌板上,清荷嚇得渾身一顫,停止抽泣。白淵大怒:“說,小姐的奸夫是誰?”
白芷聽到這話,胸口鈍痛,果然不出她所料。
“清荷不知,清荷什麼也不知。小姐都是和秋蟬姐姐出去的,很少帶清荷。”清荷縮著身子,渾身發抖,顯然是嚇壞了。
白芷在心裏哀號,她幹嗎要這麼說,這麼說讓別人怎麼遐想!雖然這是比珍珠還真的大實話。
白淵把犀利的目光移到白芷身上:“從實招來。”
白芷昂著頭:“清者自清。”
“那世子為何突然拒婚?又為何說不怪你?”
白芷早就想到白淵會如此問,早就想好對策。她抖抖衣袖裏的手帕,暗自掐著自己的大腿,疼出眼淚來,便拿著手帕去抹,哽咽地說道:“世子邀我去湖中泛舟,我本開心應承了,未料,偶遇小紅花。”
“小紅花?麗春院的頭牌?”一名小廝激動得不顧場合地說道,後覺白淵在瞪他,知道自己說錯話,自覺地閉嘴。
白芷繼續道:“小紅花姿色過人,世子眼冒桃花,竟不顧我,直奔她而去。小紅花知他是世子,故意隱瞞她是青樓女子,故作嬌羞,兩人一拍即合,卿卿我我。我怒火中燒,忍無可忍,直接扇了她一個耳光,把她推到湖裏。世子本想拉住她,未料一並落入水中。世子不懂水性,險些淹死。”
眾嘩然。白淵蹙眉:“繼續。”
“幸得路人相救,兩人幸免於難。世子覺我粗魯,性格潑辣,又愛無理取鬧,直言要拒婚。我氣不過,頂撞了他幾句,說了些難聽的話,大庭廣眾之下,讓他丟盡顏麵。”白芷露出後悔的樣子,“我多麼後悔,應該到大婚以後再露本性才是,真是萬不該啊。”
眾人皆為白芷感到可惜,怎麼這麼早就本性流露呢?
白淵無話可說,自個兒女兒是什麼性子,他早已習慣。可人家京城來的,之乎者也,知書達理,白芷這樣的性子肯定扛不住,對方退婚也理所當然。
原來,世子所說的“不怪你”是不怪她不懂尊卑,無理於他,讓他失了顏麵。
白淵唉聲歎氣,語氣也沒有方才那麼衝了:“罷了罷了,有緣無分,看來我這輩子是沒戲了。”
二娘溫柔安慰:“老爺,事在人為,靠不了關係,自個兒努力,皇恩浩蕩,皇上是會看到的。”
瞧瞧,二娘的嘴就是伶俐,柳氏則是手持佛珠,嘴裏碎碎念著,不知是念《金剛經》還是《易筋經》!
“散了吧。”白淵蹣跚離去。
白芷在那一刻感覺到白淵老了。作為女兒,她應該為爹錦上添花,而不是阻礙他。可一想到夢裏,白淵升遷做了京官,隻帶二娘和小弟去京城,留下娘和她還有白芍留守老宅,娘鬱鬱寡歡,身子越來越弱,最後被瘟疫奪了性命,心裏便不是滋味。
她不願此事發生,所以,她不得不對不起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