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軍營韻事(2)(1 / 3)

在帳篷外,站著裴七和臉色不甚好的慕屠蘇。他們透過被風刮開的帷幄窺見裏頭的情景。裴七看到慕屠蘇手背上的瘀青,再看看在裏頭打情罵俏,被裴將軍打得遍體鱗傷的裴九,沒好氣地說:“這小子,你特意給他送秘製的金創藥,他卻幹這等事,我見這小子愈發幹瘦了,肯定是被這狐狸精吸幹了。”

慕屠蘇更握緊了手中的金創藥。

白芷算不上地地道道的大家閨秀,頂多是個小戶千金。她從未參與過大場麵的宴會,最大的便是白淵喬遷之喜的宴會,請街坊來吃個飯,算是了事。

而今晚的夜宴,似乎排場極大,據裴九說,上至有他父親裴大將軍,下至少將,都有參加,皆是此次征戰的軍官。

“不對啊,還有兩位混吃混喝的不速之客呢。”白芷指著自己又指著裴九。

裴九不服氣:“我是最大的那位之子,怎是混吃混喝的不速之客?倒是你……”裴九斜睨她兩眼,滿臉的鄙夷。白芷不氣,反而笑彎了眉眼:“照你這麼算,我是最大的那位之兒媳,也不算混吃混喝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裴九吃癟,沒見過這麼“理所應當”的女人,可又不好反駁她這句話。

“我怎麼了?難道不是嗎?”白芷看著裴九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大紅臉,愈加得意起來。

裴九不語,招人來,把白芷帶走了……

白芷被幾個小兵帶到一個營帳內,裏麵有早晨小胡子帶走的三名軍妓。綠衫女子正不甚情願地被小胡子擺弄著裝束,還有一位黃衫女子正在一邊反抗一邊被小胡子的手下按著強製化妝。唯有桃花自個兒“豐衣足食”不亦樂乎地執著銅鏡,左照照,右看看,生怕自己哪裏不好看。

真是鮮明的對比啊!

帶白芷來的一個小兵對小胡子道:“老虎,把白小姐梳妝打扮得漂亮點。”

老虎?白芷一陣錯愕,眼前手持胭脂,翹著蘭花指,蓄著極有特色的兩撇小胡子的男人名喚老虎?名不副實啊!

老虎瞧了一眼白芷,比白芷更為錯愕,忙放下手中的胭脂,走到白芷麵前,嬉皮笑臉:“白小姐,來,來,到這裏坐。”他在一個舒適的椅子旁站定,椅子的另一側還有炭火。想來他是把自個兒的位子讓給她了。老虎的這種反應,其他三位“同為軍妓”的美女皆吃驚地瞪大眼張著嘴。白芷自是明白她們為何如此,早上發生那件事時她們不在場。老虎之所以這般殷勤,該是他手下告知的。

白芷在她們的注視下坐好,老虎的手下拿來一塊濕巾遞給老虎,老虎又遞給白芷:“白小姐,擦擦臉。”

白芷點頭,用濕巾往臉上擦了擦。她有骨瓷般剔透白皙的肌膚,精致到極限的容貌,恢複到常態之時,她有著禍國殃民的傾城色。老虎見了白芷的真麵貌,眼睛都看直了。這個貨色,值!

老虎準備給白芷抹胭脂水粉,被她及時製止:“你幫她們吧,這些我自己來。”

老虎一臉惋惜地點頭,又回到綠衫女子那兒,為她梳妝打扮了。綠衫女子欲言又止地看著白芷,白芷自是明白她想說什麼。她為何在這裏?又為何受到尊重?

可她們之間,根本來不及說上一句話。她們先於白芷化完妝,便去屏障那兒換衣裳。她們從屏障內出來,穿的都是極為暴露的豔麗舞裙,然後二話不說被老虎強製拉走。白芷實則想“狐假虎威”,讓老虎別這麼對她們。但臨走之前,裴九告訴過她,莫要幹涉軍妓這事。私自購買軍妓本是踩紀之事,可戰事拉鋸時間太長,血氣方剛的男人們難免受不了,傷身是小,幹出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兒就麻煩大了。軍妓這活兒正常姑娘不可能幹,便是青樓女子也不願意。無貨源,他們隻得向人販子買,至於這些“軍妓”的來源,他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當個睜眼瞎。上頭已默認了這種行為,白芷若要管了,會惹一身腥。白芷隻得同他們一樣,做個睜眼瞎。

自個兒化妝好,白芷欲起身離開,被小兵攔住:“白小姐,衣服還未換呢。”白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,原本穿的是一件白衣,眼下卻變成灰衣了。她略顯抱歉地朝小兵點頭,回身返回營帳內,找件衣裳換上。

可當她看見箱子裏的衣裳,不禁抹了一把冷汗,全是她們穿的那種極為暴露的衣裳裙子。白芷又折回去,小兵見白芷依舊穿著她的髒衣服:“白小姐,怎麼還未換好?”

“那些衣服……不適合我。”

小兵走進裏麵,翻了一下箱子裏的衣服,自己也覺得不妥,瞄了一眼剛才她們換下的衣裳,雖也有些髒,但比白芷身上穿的要好些。小兵道:“要不您將就穿一下她們的?您這樣,稍顯失禮。”

白芷也自知如此,點了點頭。

小兵便把她們三人脫下的衣服遞給她,朝她點頭,自覺離開。

白芷看著三人的衣服,展開挨個選,瞧瞧哪個幹淨。誰承想,她展開一件黃衫時,有個東西掉了下來。白芷撿起來瞧了瞧,眼眸倏然瞪大。那不過是一片銀質打造的小葉子腰配,放在光輝王朝人眼裏,再普通不過。可要是放在南詔,這是保吉祥平安之用的。夢中,慕屠蘇每次征戰,南詔公主總會送他一片讓他戴在身上防身。

那黃衫女子是南詔人?她是無意進來的良民,還是別有用心的細作?

白芷忽然想到戲裏那些常演的情景,美人計、夜刺。如此這般想了想,白芷自個兒先打了寒戰。這事,她要不要說?如若是自己想多了,枉害了一條無辜性命就不好了。

她深吸一口氣,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件黃衫。她唯有以自己為誘餌,來揭露真相。若看見白芷穿著自己的衣衫,細作不會輕舉妄動,以免不打自招。她定會伺機先殺人滅口。

白芷這點三腳貓功夫肯定不能自保,這事她要告訴裴九。

穿好衣衫,她直奔裴九的營帳。隻是,白芷並未在營帳內瞧見裴九。白芷問外麵的小兵,小兵告知白芷,裴九端著棋盤找慕將軍下棋去了。

果然是“好”棋友啊!

此事緊急,她隻好硬著頭皮去找裴九了。

她隨小兵來到慕屠蘇的營帳,小兵先進去稟報,少頃,小兵折回,對白芷拱手:“白小姐可以進去了。”

白芷點頭,掀開簾子,一股暖意撲麵而來,整個房間彌漫著她永遠忘不了的熟悉芝蘭香。這是他最愛的香,曾經,為了討好他,她特意種了滿園的芝蘭,一株株,皆由她親手栽種。她不辭辛苦,隻為博君一笑。

“芷……兒,找我有何事?”想來裴九覺得在外人麵前不宜叫她“淫婦”,可又未曾叫過“芷兒”,第一次叫,顯得局促又別扭。因這聲別扭的稱呼,裴九略顯不好意思地扭過頭,未料,頭正好轉向慕屠蘇那兒,偏巧讓慕屠蘇瞧見了他的窘態。他不好意思地朝慕屠蘇笑了笑。

“阿九,我有事與你說。”白芷開門見山。

“何事?這般著急?待我和蘇蘇下完這盤棋,不可嗎?”裴九一怔。

“嗯。”白芷嚴肅地點頭。

裴九第一次見白芷這般嚴肅,放下手中的棋子,對慕屠蘇道:“蘇蘇,稍等。”

“好。”慕屠蘇自始至終都是安靜的。

白芷看了他一眼,表情淡淡的,已無當時過分的情緒。她目光下移,他手上的傷已處理,綁著紗布,紗布上還滲著血漬。白芷側頭不動聲色地離開了。

帳內,隻剩下慕屠蘇一人。他低垂眼簾,濃密的眼睫投下一片陰影,看不出情緒,唯見滿臉的疲憊。

白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與裴九說了一遍。裴九低頭沉思:“你說得有道理,目前隻能看出她是南詔人,是良是莠,有待商榷。隻是你這樣太危險了。”

“隻能這樣啊,事情不易聲張。瞧你爹和你七哥的做派。”裴老將軍是出了名的衝動派,裴七亦如此。

裴九蹙眉不語,沉思片刻,極為認真地道:“那也行,照你的意思做,事情未查清楚之前,不準離開我半步。”

“出恭呢?”

“……”

“洗澡呢?”

“……”

“睡覺呢?”

“……”

“好吧,既然你是我的人了,一同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夜宴在即,白芷同裴九出席。裴老將軍一早便坐在最前頭,與慕屠蘇聊得甚歡。也不知聊了什麼,裴老將軍眉開眼笑,好不歡樂。裴七坐在裴老將軍的左側,獨自喝著酒,偶爾側頭說上兩句。其他位子也坐滿了軍官,個個手裏直接捧著酒壇,劃酒拳,豪爽極了。

唯一空著的位子是慕屠蘇的右側,上麵擺著兩壇酒,還有幾碟小菜,紋絲未動。想來,這便是裴九的位子了。

“九弟,這兒。”裴七指著那空位。

裴九看了白芷一眼:“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