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她不得不默默接受這一切。
那日上街,小少年看她一個人悶悶不樂的蹲在牆角,似乎是在等誰,笑著遞給她一串糖葫蘆,他說:“你可以一邊等一邊吃,這樣就不無聊了。”
鬼麵姬緩緩抬起頭來,小心翼翼的擦了擦手,最終還是沒有接過那串糖葫蘆。
她說:“我……我不愛吃。”
其實哪裏是不愛吃呢。
他的笑容那樣幹淨,她怕髒了他的世界,哪怕隻是一根糖葫蘆。
豈料他毫不客氣的將糖葫蘆塞在她的手心,道:“手都擦了,還說自己不愛吃,小騙子,快點吃吧。”
那個少年,是張大郎。
她冰冷歲月唯一的光。
後來,二人再也沒有見過,直到及笄之年張家派了人來提親。
她一眼就認出了張大郎,就是那個給過她糖葫蘆的小少年。
可是他眼裏的陌生生生刺痛了她的心。
後來,想必是有人告訴了張大郎,鬼麵姬是弑神之體,張大郎又是一個出色的器師,便動了心思。
他是家族最不受寵的庶出,唯有一個嫡係長兄,所有人都說他不如長兄,甚至連父母在受了氣的時候也會拿他當出氣筒,對哥哥百般維護疼惜。
年少時的純真,早就在世俗之中被磨平,隻剩下勾心鬥角爾虞我詐,隻有實力,才能讓他擺脫這一切,讓所有欺負他、輕蔑他、嘲諷他的人付出代價。
他的劍刺入兄長的胸膛之時,不過十五年紀。
兄長待他極好。
隻是這個世俗讓他的心扭曲。
那一夜後,少年滾燙的心隨著兄長逐漸冰冷的身體,一同冷卻。
他認出了鬼麵姬,是那個小女孩。
可是那又怎樣,不過一麵之緣罷了,不過年少……看她可憐罷了吧。
他當著她的麵,手刃她全族上下,讓他沒有想到的是,鬼麵姬不僅無動於衷,反而甚至麵露愉悅,隻是淚水不住的往外流著。
她愛的男孩子,怎麼變成這樣了。
可不管那個幹幹淨淨的少年,手上沾了多少鮮血,他都是她的救贖。
也許張大郎自己都沒想到,會愛上鬼麵姬。
他一次一次的傷害她,可她始終沒有走。
鬼麵姬如他所願,墮魔了,可他沒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,反而隻剩下了滿心難過。
他害死了那個遭遇不幸卻依舊熱愛生活的姑娘。
紅發三千,無情無欲,六親不認。
她的長劍指向了他,可是最終緩緩放下。
那一日張家村哀嚎遍野,最後隻剩下一地冰涼的軀體,她卻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,喊了一句:“張郎。”
他看著她找來一個帶著鬼紋麵具的男子,將自己的魂魄和身體分離,肉身製成傀儡,而靈魂遺留在了這個幻境。
剛剛白芝婷去找張大郎的時候,鬼麵姬就在門外,聽他們講著這一切。
原來,他什麼都知道啊。
他是心甘情願留在這裏,陪著他愛的姑娘一次又一次的度過這段痛苦的回憶,直到她能釋懷。
鬼麵姬一次又一次的被冤枉,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真相,不過是她心尖尖上的那個會給她糖葫蘆的小少年。
可是,沒有人相信她。
那天夜裏,一個黑衣男子跟她做了一筆交易。
那人說,隻要她願意將自己的靈魂交給他,他就可以讓她和張大郎永生永世在一起。
她答應了。
火光衝天,張大郎低聲說了一句:“我愛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