獨孤諾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,他道:“本王聽說,到現在為止,靖王仍舊在派暗影樓的人在斷崖下搜尋靖王妃的下落。就算天下人都說靖王妃已死,靖王卻偏偏不信。如此看來,靖王並非冷血,那一日,他隻是奉皇命行事,屬於無奈之舉。”
“無奈之舉……”舞兮喃喃念道,不經意間唇角露出了一絲苦澀,片刻之後,她抬眼看向獨孤諾,平靜地問:“若是王爺你,會怎麼選?一邊是君命如山,一邊是執手之約,王爺會選哪一邊?”
獨孤諾靜靜地看著舞兮數秒,他從不曾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問他這個問題,更沒有想過他這一生,還會有一個人與他執手相約。許久,他緩緩開口道:“本王不知道會選什麼,或許,隻有真到了那一日,才會有答案。”
聽到他這樣的回答,舞兮竟然有些失望。她還在期望什麼呢,期望這世間竟還會有一個人,甘冒天下之大不韙,隻為守護執子之手的誓言麼?她自嘲地一笑。
回到藏珍樓,舞兮的心依舊久久不能平靜。蘭嬸已經回去歇息了,可是她卻毫無睡意。今日走了一趟靖王府,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失敗。
誰也不會想到,現在的舞兮早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人,現在的靈魂是曾死去的寧慕兮,全家老少,被獨孤炙陷害,而被誅九族,魂穿的她,不要說將來為寧府洗刷冤屈,就連自己這條性命也是難保。
舞兮啊舞兮,難道再世為人,你仍舊隻能活在過去的悲傷痛苦之中?她暗暗咬牙,一步步地走到窗邊,打開了窗戶。
夜風襲人,她靜默地眺望著靖王府的方向。那裏,曾是她以為的歸宿,可從今以後,便什麼也不是了!不管獨孤炙如何執念,寧慕兮,都已經死了!而她,是舞兮!
過了許久,她才轉過身來,從書架上取出了那本《華陰訣》。今日在正廳,她已經初次嚐試過這《華陰訣》的步法。雖然《華陰訣》隻是武功入門,但是對於她而言卻十分有用。
想到這裏,舞兮翻開書頁,在燈光下看了幾眼之後,便合起書開始練習。但見滿室名人字畫中,她那略顯單薄的身影靈敏地移動步伐,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輕快迅速得多。
舞兮之前就知道,雖然她忘記了訣竅無法使出內力,但是這具身體素日的功底還是在的,且渾身的經脈又比尋常人要流暢得多,因此練習這《華陰訣》也自然而然要比常人快上許多。隻是,她沒想到會如此之快。可以想象,暗藏於她身體的內力究竟有多深厚!
就在這時,燈影猛地一晃。有人來了!舞兮驟然停住腳步,回身望去。
隻見昏昏暗暗的燈影之中,夜銘一身玄色束身衣裝,背風而立,他看著她,疑惑地說:“阿舞,你怎麼突然練起這樣粗淺的功夫了?”
舞兮本來的身份是幽冥宮的成員,專為女宮主辜無情辦事,之所以如今身在宣王府便是為了盜取錦繡圖。若不是辜無情使用梅花蠱控製著舞兮,她便可以是自由身了。
舞兮先是一怔,隨即道:“這藏珍樓平日裏並沒有什麼事情,所以我尋了這本書,練練打發時間。”
“原來如此。”夜銘雖然覺得有些奇怪,可對舞兮的話深信不疑,他走近幾步,關切地問:“你的傷好了嗎?這樣練習會不會疼?”
舞兮心中感到一陣溫暖,笑著搖搖頭道:“你不要擔心,已經都好了。”
夜銘聞言總算是稍稍放心,可是片刻之後,目光中又多了一絲擔憂,“阿舞,其實今天是主人派我來的。她讓我提醒你,不要忘了來宣王府的目的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舞兮暗暗歎息,道:“我之前以為獨孤諾會把圖放在藏珍樓,所以這兩日把這裏全部清點了一遍,卻不想根本沒有發現那幅圖的蹤跡。”
夜銘環視四周,沉吟道:“這裏雖然是獨孤諾收藏字畫的地方,可那一幅文昌錦繡圖畢竟非同平常,或許他將此圖存放在了別的地方。”
“別的地方?”舞兮的腦海中猛地一閃,緩緩道:“既然此圖珍貴,那如果不在藏珍樓,就應該在離獨孤諾最近的地方。難道說,是在碧瀚樓?”
夜銘也同意她的想法,隻是憂心地說道:“你現在已經出了碧瀚樓,想要回去,恐怕並不容易。”
“恩!”舞兮想了想,道:“獨孤諾的疑心很重,如果我想要回碧瀚樓,就必須讓他打消疑慮。阿銘,你回去稟報主人,讓她重新給我安排一個身份。”
“身份?”夜銘似乎不懂。
舞兮沉穩道: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當我離獨孤諾越近,他對我的防範之心便會越重。為了萬無一失,我需要一個可以麵對他的身份,這個身份可以貧窮,可以是無名小卒,但是一定要讓他查到,隻有這樣,才能讓他放心。”
夜銘恍然大悟,目光讚許地說道:“阿舞,沒想到你竟有如此周密的心思!從前的你,沉默寡言,連我也糊弄過去了。”
舞兮淺淺一笑,目光深遠:“阿銘,或許以後你會發現,現在的我和過去的我,有很多是不一樣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