獨孤諾揚起唇角,轉過身來,目光直逼她心,“舞兮,為何你總不肯將心裏的話說出來?”
舞兮微微一怔,片刻之後說道:“你背上的傷從何而來?以你的身手,誰能如此傷你?”
“你覺得本王身手很好麼?”獨孤諾輕輕一笑,那笑容之中似乎又多了一絲嘲諷,“如今的確無人能傷得了本王,可十二年前,本王卻並非如此。”
“十二年前?”舞兮微微凝眉,十二年前,正是先皇後離世不久!
獨孤諾眸色微冷,幽幽說道:“那時候,本王隻有十歲!母後離世之後,本王不僅沒有武功,也沒有皇上的保護,因此隻能任人魚肉!舞兮,你能否想象一個皇子在深更半夜被人追殺?”
舞兮神色一驚,問:“誰敢這樣大膽?”
獨孤諾哼然一笑,道:“身為一個皇子,若是沒有權臣支撐,沒有皇上寵愛,有時候比起一般人更為可悲!因為他不僅不能安然處世,而且會被卷入王權爭鬥,成為眾矢之的。本王背上的這兩道舊傷,便是那時候留下來的。”
舞兮靜靜地看著他,在她的記憶中,獨孤諾是高高在上的嫡長子,是風流瀟灑的宣王爺,她從不曾想過,在那笑容背後,他會有那樣的過去。
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幹澀,靜靜地抬起雙眸,“所以,從那以後,你便立誓遠離爭鬥,從此掩藏鋒芒?”
“不。”他搖搖頭,“本王一夕之間背上留下了兩道傷疤,又如何能愚蠢到立誓遠離爭鬥?不過,本王的確立下了一個誓言,那便是從此以後,再不會讓自己受傷。”
舞兮心中一顫,隨即疑惑地看向他,“既然如此,王爺為何今日……”
獨孤諾自然知道她要說什麼,隻是他自己心中尚沒有答案,又如何能給她答案?他輕輕一笑,故作隨意,“算上在城郊馬車上的那次,本王已經救了你兩回,你可知,本王從不做虧本生意?”
她暗暗一怔,沒有說話,等著他繼續說下去。
看見她如此認真的神情,獨孤諾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,他身子向前一傾,笑道:“以身相許,如何?”
舞兮聞言,有些慌亂地向後退了一步,他的笑容他的話,雖然是真真假假讓人難以辨分,可是這“以身相許”四個字對她而言,未免也太過沉重。
“怎麼,本王配不上你?”他慵懶而坐,眸色更加玩味,“還是在舞兮你的心中,早已有了另外一個人?”
原本隻是一句玩笑,此時卻如此殘酷地擊打在她的心裏。她的心裏,有誰呢?還是那個曾經讓她付出八年真心的男子嗎?不,不,那個人親口下令誅滅她全族,就算他還未從她心裏抹去,也僅僅隻是因為有恨!
獨孤諾注視著她的每一個表情,那雙清澈靈動的雙眸中,此刻布滿悲傷和哀怨,難道真的被他言中?她的一顆心早已給了他人?不知為何,當這個念頭在獨孤諾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時候,他的胸口竟然莫名一堵,有種悶悶的窒息感。
臉色頓時一冷,他側過身去,說道:“本王要休息了,你去找床薄被來!”
舞兮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,似乎沒有預料到獨孤諾的表情會轉變如此之快,方才還在輕鬆玩笑,下一秒卻又冷臉相待。不過舞兮除了有些疑惑之外,倒也並不在意,轉過身便去尋棉被。
獨孤諾不悅地回過頭來,暗暗看向她那單薄的背影,這個女人,究竟懂不懂得察言觀色?沒見到他不高興嗎?竟然完全不顧!
安頓好獨孤諾之後,舞兮也自顧自地抱著一床薄被在另一邊的地毯上席地而坐,身子則舒適地靠在一根光潔的石柱上。
今天一整天,她先是陪著賀之名與嶽少風應酬,然後又遇到黑衣人襲擊,再送獨孤諾來這裏,為他療傷……短短一天的時間,竟然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,她的身體早已經疲憊不堪。
不遠處的燈光裏,獨孤諾似乎也漸漸入睡了,隻是他身上有傷,睡得並不安穩。舞兮暗暗凝眸,那些傷他的黑衣人,究竟是什麼來路?看獨孤諾的神情,對於這樣的暗殺,他似乎早已經習以為常。若是今夜沒有她在身旁,想必他也會像往常一樣輕鬆應對,根本不會弄出如此大的動靜。
現在的她才知道,這看似平靜的天鳳朝,實際上波濤暗湧,那些不知名的力量躲藏在這平靜的背後,暗暗廝殺,不知何時,便會掀起軒然大波。
伴隨著清晨的一縷陽光,舞兮悠然醒來。她擁著被子坐在地上,腦子裏仍舊有些渾渾噩噩。這一夜,竟然是她重生之後睡得最好的一夜,大約是太累了的緣故,即便是在這冷硬的地上,也睡得如此安然。
抬眼望去,那矮塌上卻沒有獨孤諾的身影,隻剩下一床微顯淩亂的薄被。舞兮不禁皺皺眉,以他昨天的傷勢,不至於這麼快就可以下地走動。
想到這裏,她急忙站起身來,在別墅裏麵找了一圈,竟也沒有看見獨孤諾,正當她有些著急的時候,透過那朱紅色的窗欞,視線中出現了一抹白色的身影,竟然是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