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兮在清晨醒來,當她睜開雙眼,那淡淡金色的陽光從窗子投射進來,而他,就那樣站在夢幻般的光影裏,一身淺藍色的清雅錦袍,玉冠束發,目光如水。這樣的他,仿若仙人一般不惹塵埃,和昨夜夢中掙紮痛苦的他,判若兩人。
他看見她醒來,嘴角浮起一絲邪魅的笑容,走過來說道:“本王的床,你還睡得習慣麼?”
舞兮一陣愕然,隨即耳際發紅,嗔道:“分明是王爺不顧禮數強人所難……唔……”
她的話還未說完,他卻早已經用吻封緘!一夜相擁平靜而過,此刻卻讓這個吻來得如此洶湧,如同狂風席卷一般!他狠狠地吮吸著、輾轉舔舐著,一雙手牢牢地鎖定在她的腰間,讓她的身子緊緊地貼向他。
女人,對他而言從來都隻是棋局上的棋子,手掌間的玩物。可是這一次,他知道他的心已經不由自己掌控。當他夢中驚醒的瞬間,看見她那張微帶擔心的容顏,他第一次知道安心為何物,第一次如此想要抱緊一個人。
舒莨說得對,他對她,早已動了心。舞兮,那你對本王呢,你的心是否也為本王留出了足夠的位置?他開始不再滿足這個淺嚐輒止的吻,他在她耳際廝摩著,然後將那個吻順著脖子緩緩向下,直到那曼妙玲瓏鎖骨……
然而就在這時候,她的身子開始隱隱發抖,就像那一夜在藏珍樓一般!獨孤諾的身形微微一僵,刹那間睜開了雙眸。眼前的她,緊緊地閉著雙眸,雙手已經寒冷若冰。
他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,下頜抵在她的頭頂,“舞兮,你在害怕我嗎?別怕……”
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,像是在安撫一個受驚了的孩子。天下人都傳言宣王多情,可是沒有人知道,他的情早已在十二年前就被他用仇恨封印,人們所見的儒雅笑容、多情溫柔,都不過是他手中利刃。可是此時此刻,他眉眼間的溫柔如此不經意地流露,連他自己也渾然不覺。
舞兮緊咬著雙唇,直到唇齒間感到一絲腥甜。她的心中暗暗相問:獨孤諾,若是你知道曾經的我,將八年的感情都給了獨孤炙,你還會如此對我麼?你應該會厭惡吧……
許久,她從他懷中抬起頭來,那雙眼睛此刻已經平靜,像是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般。她輕輕地推開他的雙手,站起身來問:“王爺早上想吃什麼?舞兮去吩咐廚房準備。”
獨孤諾微微有些驚訝,但是並不覺得奇怪。這個女人,總是過於堅強,總是極力想要隱藏自己的脆弱。他笑了笑,說:“薏米粥吧。”
舞兮點點頭,在外間稍作梳洗之後便走出了房間,去吩咐廚房為獨孤諾準備早餐。不料才出寢室不遠,緋月便快步走了過來,“舞兮,我正要去找你呢,你來了正好。”
“有事嗎?”舞兮有些疑惑地問。
緋月笑道:“當然有事了,隻是不知你肯不肯幫忙。”
“你說。”舞兮淡然一笑。
緋月挽起她的手,道:“這段時間王府裏發生了許多事,總感覺不大太平。方才莫管家說了,要我們放風箏祈福,正好你會作畫,我便來央你為我畫隻風箏,隻是不知你這個大忙人肯不肯幫忙了。”
“畫風箏倒沒什麼。”舞兮遲疑了一下,問道:“現在早已不是放風箏的時節,怎麼莫管家會突然想起放風箏祈福?”
緋月道:“這幾日天氣好,和春日裏沒有什麼區別。恰好昨日碧翠放風箏,碰巧被莫管家看見了,所以才有了這個主意。”
舞兮聞言,點點頭道:“既然這樣,等王爺用過了早膳,我過去找你。不過,你要先為我備齊顏料。”
緋月有些為難地說道:“府中朱砂、石綠倒是都有,隻有石黃一時難以尋到,要不我現在就讓人出府去買?”
“咳咳……”隨著兩道刻意的咳嗽,緋月與舞兮皆是回過頭來,但見獨孤諾正站在不遠處,悠閑無比地朝這邊走來。
“給王爺請安。”兩人連忙行禮。
“咳咳……”獨孤諾再次清了清嗓子,故作隨意地說道:“本王書房中正好一包石黃,舞兮,你稍後去取來就是了。”
說罷,他翩然若仙地向前廳走去。
緋月怔在原地,有些沒反應過來,“王爺方才是說,要送我們一包石黃給我們畫風箏麼?”
舞兮亦是有些驚愕,獨孤諾從來不過問這些下人們的事情,怎麼今天,倒有這個閑情逸致了?思慮片刻,她對緋月道:“我先去給王爺準備早膳,然後再去找你們。”
“嗯嗯!”緋月連連點頭。
碧瀚樓的書房外,莫元親自拿著鑰匙將書房門打開,他說:“舞兮,你快進去吧,拿了東西立刻出來。”
說著,他垂著雙手等候在門外。
舞兮點點頭,抬起腳跨進門檻。這間書房,質樸而雅致,她自來到碧瀚樓,還是第一次走進這間書房。而今日有機會進來,竟是為了一包石黃。
其實對於這間書房,她早已注意了好久,除非是獨孤諾在書房,否則這間書房一直是緊鎖不開。她隱隱有種直覺,獨孤諾如此重視這間書房,書房內一定有他想要保護的東西。隻是那東西,會是文昌錦繡圖麼?她走到書案前,拉開抽屜很輕易地就找到了那包石黃。這時候,她本應聽從莫元的話立刻出去,可是她的雙腳卻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般,無法移動絲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