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佳曼隻覺脊椎一陣發涼,這些天,他都隻是問孩子是誰的,唯獨今晚,第一次問了彎彎是不是他的女兒,她閉上眼,沒有回答這個問題……
“不要再騙我說不是,因為不想傷害你,我沒有帶那個孩子去做DNA,就是希望,你可以親口告訴我,所以,跟我說實話好嗎?”
他的口氣難得的卑微,沈佳曼冷冷的笑了:“你有什麼資格一再追問孩子是誰的?就算是你的,你有資格問嗎?難道你忘了,當年我問你要不要這個孩子的時候,你是怎麼回答我的?你很清楚的回答:我不要這個孩子。這些年,我每每想到你這句話,心就痛得滴血,可是我卻從不表露出來,因為是你告訴我,要想做個堅強的人,就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有多痛,最好是連自己都可以騙過!”
沈佳曼悲慟的幾句話,像尖刀一樣刺穿了慕遠辰的心髒,他一把將她抱進懷裏,俯在她頸邊哽咽著說:“你以為知道孩子是我的,我就會高興嗎?你錯了,知道孩子是我的,我反而更痛苦,我不是那麼沒有羞恥心的人,當年我說過的話不止是你忘不了,我同樣忘不了,知道孩子是我的,那種自己扇自己耳光的痛別人根本無法體會,比起現在強烈的痛苦,我情願如那天晚上你所說的那樣過的很好,當年你的離開,我不言不語,但我不甘心,從來都是。不甘心上天的捉弄,不甘心命運的安排,更不甘心就這樣默默地接受你的離開,可是不甘心又怎樣?你還是走了,你不會知道你離開後我過著怎樣的生活,喝酒喝到酒精中毒卻還是喝,直到後來怎麼也喝不醉為止,然後睡不著覺我就吃安眠藥,從最初的二顆到後來的十顆,直到有一次我吃了五十顆終於睡著了卻差點沒再醒過來,再後來我不用吃安眠藥也可以睡著,卻又不敢關燈了,因為燈一關,我就會陷入無邊的黑暗,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找不到你……”
頸邊有冰涼的液體滑落,他哭了,液體順著她的肩膀一直流到了她的心裏。
“我從來不去想五年有多長?隻要長到你能看到我,紫藤園裏的紫藤花被我全部連根撥除,滿滿的一個園子裏,種的全是紫色蒲公英,那曾是你的希望,後來在你離開後,便成了我的希望,明知道你再不會回來,卻還是抱著一絲僥幸,有一天你會突然回到那個我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,會因為那一園的蒲公英而舍不得再離開,蒲公英的花語是停不了的愛,一如我對你的感情,無論藏的怎樣深,都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變淡,每一年父母的忌日,我還是會回到紫藤園,然後一個人坐到天亮,一個人看日出,一個人想著另一個人,問自己忘記她了嗎?答案是沒有,一年又一年,什麼都變了,唯獨答案沒有變,第五年的那個冬天,我最後一次去紫藤園,太陽升起的時候,我除了問自己有沒有忘記你,額外又問了一句:如果能夠再相遇,我最想對你說的是什麼?千言萬語終不過化為八個字:與爾偕老,老死我願。就是我想對你,今生唯一想說的話。”
沈佳曼淒涼的笑笑:“我五年的絕望,不是你一句:與爾偕老,老死我願,就能夠消失殆盡……”
她逃出了他的懷抱,疾步奔向門外,在她的身影即將消失的那一刻,她聽到了一句遲來的告白:“曼曼,對不起……”
那一瞬間,所以的偽裝全部瓦解,眼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,原來這麼些年,她一直等的,隻是這一句:“對不起。”
躲在電梯裏,沈佳曼歇斯底裏的哭,幾年的疏離,她沒有流一滴眼淚,可是這一晚的交集,卻傾盡了她五年的淚水。
獨自坐到了天亮,心中已然有了打算,想到這五年與彎彎相依為命的日子,她覺得,她是不該成為繼續留戀過去的人。
白天去公司,同一辦公室的紅姐盯著她一雙紅腫的核桃眼,詫異的詢問:“出什麼事了?”
她搖頭:“沒事。”精神說不出的萎靡。
“該不是彎彎又生病了吧?”
紅姐這麼一說,她更覺心酸,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年冬天深夜,她要生孩子的時候舉目無親,最後不得不拋棄尊嚴打電話給林川,想到這一點,她無法原諒慕遠辰,想到這一點,她始終感激林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