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爾想起來在A市忽起忽落的那段日子,甘歆還覺得仿佛是在昨天,好像她剛剛才踏出灰暗而壓抑的拘留所,好像她剛剛還掙紮在和那個人分手的絕望和難過裏。
但其實,日子已經過去了三個月,而她也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她了。
可從前發生過的事卻如同跗骨之蛆一樣始終無法輕易抹去,她總是在夢裏又回到那樣的情境裏,夜深人靜時總是做著一場又一場無法掙紮出來的噩夢。
喘著大粗氣驚醒時,甘歆總會發現自己已經汗濕了全身,過去的回憶總是不願意放過經曆者,即使對方已經在努力開始新生活,也總是會在某個時刻突然又被拖回去,比如現在。
甘歆從床上坐起來,被子蓋在身上,因為出了一身汗的緣故,被罩濕漉漉地黏在身上,在夏日的深夜裏讓人格外心煩,她一把扯開被子扔在床上,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室友還在睡眠中,又趕緊慌張地張望了一下,沒看到黑暗裏有什麼異常才放心地鬆懈下來。
深夜裏清醒的人總是難熬,尤其是耽於過往回憶帶來的負麵情緒裏的人,想要放棄好好生活下去的念頭一直在奮勇地從腦海裏擠出來,不管她用多少理智把它強行鎮壓,卻還是忍不住想就一直墮落下去吧,或許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擁有什麼。
甘歆屈起雙膝坐在床上,一隻手繞過膝蓋放在自己背上,做出一個心理學上表示自我保護和安慰姿勢,另一隻手搭在額前,冰涼的手和發燙的額頭兩相觸碰彼此都是足夠明顯和強烈的對比,讓她在這個夜裏格外的清醒。
“給。”一片寂靜裏,宿舍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裏,忽然想起了一聲輕柔的女聲,甘歆猛的一抬頭,眼前便是個妙齡少女,瑩白圓潤的手指抓在杯壁上遞給甘歆一杯水。
“謝謝,”甘歆輕聲道謝,又很抱歉地開口道:“還是吵醒你了阿,真是抱歉。”
少女撇撇嘴完全是一副不甚在意的神情,順手從床頭櫃上抽了兩張抽紙遞給甘歆,同時滿不在意地說道:“沒有,我沒睡。老男人出國了,有點時差,現在還沒到地方,非要到機場跟我報平安,我不想到時候被吵醒,就沒睡,煩死了。”
少女一副很不在意的語氣神色,可甘歆跟她住了這麼久卻也已經摸清楚了她的脾性,從來都是這樣表麵傲嬌,因此也隻是笑笑。
“那麼大的人了,誰會擔心他阿,真是煩人,”少女撇撇嘴,繼續說道,若不是甘歆深知她是什麼性格,或許會因為聽了她的話而真的相信她。
可其實,事實又怎麼會是她說的那樣呢,那個男人哪裏舍得她熬這麼久的夜等自己呢,恐怕是這位嬌小姐發了一通脾氣才讓對方屈服的,畢竟那個男人對她可以說是慣到天上都不為過。
不過傲嬌少女怎麼能接受自己一副情深似海主動熱情的樣子呢,所以話說的難聽又勉強才是常態阿,這位嬌小姐被慣的不像樣,是絕對不能接受被拆穿的,她要是現在炸毛,那位又不在身邊,那後果可真能算的上是人間慘案了,為了彼此的身心良好體驗,甘歆秉持一貫的良好作風,抿抿嘴笑著應下也就是了,隻叮囑她收到消息後盡量早點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