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沒能抓住那個女賊,但經過一夜的思考,李秘的思路也清晰了不少,他隱約抓住了些什麼,隻是還需要加以驗證,於是一大早便與呂崇寧來到了蘇州城的吳縣府衙。
李秘對縣衙還是比較感興趣的,畢竟他的目標就是要進入縣衙當差,要成為大明第一神探,這縣衙就是他的起點!
雖說如此,但李秘對縣衙的布局也不是很清楚,好在呂崇寧是個廩生,所謂廩生就是秀才裏頭排前列的,能夠領取官府生活補貼的那一小撮人,所以呂崇寧倒是非常熟悉,一路上也給李秘講解起來,畢竟讀書人終究還是愛賣弄的。
蘇州乃是富庶之地,縣衙也比較氣派,縣衙前麵有座牌坊,穿過牌坊才是儀門,儀門過後便是張貼著各種公文和告示的八字牆。
人都說八字衙門朝南開,有理無錢莫進來,說的就是這八字牆了。
李秘對大明時期的各種告示也很感興趣,隻是今日是跟著呂崇寧來結案的,所以他也隻能忍住心中好奇了。
過了八字牆之後,便到了一個大院落之中,裏頭還有個戒石碑,而後便是月台,月台上麵就是大堂了。
這縣衙裏頭雖然隻有縣令,主簿和縣丞、典史是正經有編製的官員,其他都屬於雇傭工,但似蘇州吳縣和長洲縣這樣的大縣,單單衙役就五六十人,分成兩三班來倒值,各種胥吏更是名目眾多。
為了防止這些胥吏徇私舞弊,利用職權勾結外人,以權謀私,所以胥吏一般都住在縣衙裏頭,縣令老爺等等也都住在縣衙內宅。
想要外出辦事,通常會發放牌票,支使衙役和行走之類的出去幫辦。
今日是放告的日子,幕廳以及六房裏頭全是人,熙熙攘攘跟後世的便民辦政大廳差不了多少。
所謂幕廳,就是大堂旁邊的典史辦公室,是典史幫縣令受理各種事務的地方。
李秘與呂崇寧也不好進去,便繞了個彎,穿過大堂,來到大堂與二堂之間的左首處,這裏是六房的辦公之地,也就是簽押房了。
刑房司吏吳庸正在簽押房裏頭辦公,好幾個書吏抱著公文,四處走動,顯得非常的忙碌。
處理好的公文,會讓書吏送到總鋪,也就是快遞鋪裏,而後傳發出去,再將上頭的公文接收回來。
雖然沒有走進二堂和內宅,但李秘已經感受到了這種辦公的氛圍,整個縣衙如同嚴絲合縫,環環相扣的機器,快速卻有序的運轉著,並未出現偷懶或者閑散的情況。
由此看來,這縣衙也並非如李秘印象之中那般屍位素餐。
吳庸見得呂崇寧來了,不由雙眸一亮,隻是見到呂崇寧身後的李秘,臉色瞬間又冷了下來。
“呂茂才,你來了,我這簽押房太亂,就不請你坐了。”吳庸頭也沒怎麼抬起,更沒有擱筆,一邊奮筆疾書,一邊打著招呼。
呂崇寧好歹是個秀才,而吳庸說到底隻不過是個胥吏,如此做法難免有些托大,但呂崇寧是個與世無爭的,也隻能忍耐下來。
吳庸見得呂崇寧並未發作,便有些得意了,朝書吏道:“來人,將張氏一案的卷宗取了過來,讓呂茂才過目一番,若無異議,咱們簽字畫押,便算是結案了。”
呂崇寧來此之前已經得到過李秘的授意,此時也不緊不慢接過了卷宗,粗略掃了一眼,便將卷宗交給了李秘。
吳庸見得此狀,不由皺了皺眉頭,朝呂崇寧道:“呂茂才,我可提醒你,這李秘一來不是親屬,二來不是公人,這卷宗可不能隨意讓他看!”
李秘早知道吳庸被自己當眾羞辱之後,絕不會善罷甘休,更不會讓自己插手這個案子,所以李秘早已做好了準備。
“吳司吏說的哪裏話,陳實算不算這個案子的證人,還有待商榷,如今連這麼模糊的疑似證人都死了,呂茂才作為苦主,對案子有疑慮,也是理所當然,他對刑偵一道並沒太多了解,所以聘我來幫他看一看,聘書就在我這裏,吳司吏要不要過目一下?”
“若陳實之事坐實了也便罷了,咱們自是簽字畫押,但若果另有內情,呂家必定要勾搭一個好訟師,如何都要討回一個公道!”
李秘如此一說,吳庸也橫眉怒視,將手中筆杆一丟,朝李秘道:“好你個賤民,怎敢在縣衙裏頭如此無理!我吳縣公人一心為民,不知做了多少好事,怎麼到了你的嘴裏,說得好似我等囫圇結案一般!”
“這陳實畏罪自縊,所留遺書已經對罪行供認不諱,鐵證如山,這案子便該早早了結!”
“爾等也該看到,縣衙裏頭忙得熱火朝天,每日裏不知多少案子要過堂,縣太爺也是殫精竭慮,宵衣旰食,又如何在一個鐵案上,浪費這麼多人力和時間!”
吳庸說得公義凜然,若非李秘早已與呂茂才叮囑過,這秀才還真讓吳庸給說得無地自容,仿佛自己是無理取鬧一般了。
李秘盯著吳庸,雖然他一臉的問心無愧,但李秘還是能夠看出他的心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