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悲慟茂才領妻子(2 / 2)

李秘對大明官場的規矩並不是太了解,為了成為公差,繼續幹老本行,他確實調查過不少背景,也盡力在熟悉和適應這個環境,但時間到底是短了些,他也不可能這麼快就了解那麼全麵。

所以他對簡定雍的舉動倒是一臉的理所當然,畢竟案件最終是要縣官來核定的,如果不親自過手,又怎能棺蓋定論?

然而來到義莊之後,他終於知道簡定雍為何一臉的戲謔了。

因為簡定雍隻是在義莊外頭的鋪子裏坐著喝茶,讓他與刑房司吏以及捕快們進入義莊,那老仵作正在裏頭收拾殘局,見得李秘這個“老熟人”,也並不太意外。

“怎地又是你...”老仵作皺著眉頭道,似乎他每次愚見李秘,都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一般。

李秘嘿嘿一笑道:“老哥哥辛苦了...”

吳庸在一旁也是不耐煩,朝那老仵作道:“老耿頭,帶他們去查驗陳實的屍體,順便讓呂茂才把他夫人的遺體領回去吧。”

老仵作聞言,不由遲疑,朝李秘道:“你真的要查驗陳實的屍體?”

李秘還沒回答,吳庸已經瞪起眼來:“讓你帶路就帶路,囉囉嗦嗦的作甚!”

老仵作也不再多言,倒是李秘感到有些不太安心,跟著老仵作進入臨時停屍房之後,他終於簡定雍那戲謔的笑容是何意了。

臨時停屍房的地板上鋪著防潮的草席,屍體用白布蓋著,但地麵上黃綠色的屍水橫流,這才剛剛開門,便熏得眼睛都睜不開,這種屍臭幾乎到了讓人發指的地步!

呂崇寧哪裏見過這等場麵,若非李秘接受過訓練,早就奪路而逃了!

呂崇寧隻是掃了一眼,便蹲在門口處狂嘔,可那吳庸卻微微皺眉,泰然自若,看來這司吏即便沒有真本事,但也確實出過不少力,若非見慣凶案,還真沒法子呆在這停屍房裏頭。

吳庸本等著看李秘笑話,結果發現李秘隻是取出一方白帕,捂住口鼻,神色再無慌亂,十足真金的老手一個,不由有些失望起來。

呂崇寧在外頭天人交戰,一方麵極度渴望領會妻子的屍首,一方麵實在吐得站不起來,為自己的懦弱而氣得流淚不止,李秘也有些於心不忍,便朝老仵作道:“老哥哥,先讓呂茂才領會夫人,再論其他吧...”

老仵作不由苦笑道:“我倒也想,隻是這裏頭有一個難處...”

李秘心想,難不成這吳庸還敢刁難?亦或者說這老仵作還想要些錢財賄賂?

李秘不由有些氣惱,朝老仵作道:“老頭兒,眼下可不是伸手的好時候,死者為大,還是積些陰德吧!”

老仵作聞言,嘴都氣歪了,朝李秘道:“你把我老耿看成甚麼樣了!你想領回去,便讓他自個兒來認!”

老仵作如此說著,便將眼前兩具屍體的白布給掀開,但見得屍體早已燒得麵目全非,皮開肉綻,露著黃色黑色紅色,脂肪筋骨等讓人胃部發寒。

“眼下是夏收時節,信風又起,海船歸家,百姓都有錢,凶案也就多些,義莊裏頭統共停了一十三具屍體,有無人認領的,也有案子懸而未決的,這一把火燒下來,全都沒了模樣,實在難以辨認...”

“老朽根據屍格的外形描述,初步已經排查出來,畢竟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不同,隻是城北有一樁情殺的案子,受害婦人無論年紀體態,與呂家娘子一般無二,老朽實在無力辨認,還是讓呂秀才自己進來看一看吧...”

老仵作如此一說,李秘也不由歎氣,誰能想到就這個事情,還弄出個一波三折來?

“那婦人的親屬為何不來認屍?”李秘也是同情呂崇寧,若另外一家辨認出來了,那麼剩下的一具也就隻能是張氏了。

老仵作隻是搖頭,那吳庸卻像看白癡一般瞥了李秘一眼,在一旁冷笑道。

“城北這婦人私通鄰裏,做的是娼婦的勾當,家人皆以為羞恥,避之猶恐不及,娘家人更是不認,誰還屑於認領,牌票發了好幾通,人家隻說不是,你能奈何?”

李秘聽得此言,也隻能走出門外,將情況與呂崇寧說清楚,後者聽了之後,也是心急,卻如何都進不來,一進門就要吐。

老仵作也是看不過眼,找了兩片生薑,讓呂秀才護住了鼻子,這才進得這門來。

呂崇寧對自家妻子該是知根知底的,可那婦人與張氏高矮胖瘦幾乎一個樣,又都是二十來的年歲,皮膚都已經燒爛,痦子紅痣胎記瘢痕都沒能留下,又如何能夠辨認得出來?

呂崇寧這下可是急了,若是認錯了,將那娼婦當成自家娘子葬了,便是給呂家蒙羞啊!

到了這個時候,呂崇寧也隻能朝李秘投來求助的眸光,懇求李秘道:“還請李先生幫我!我呂家上下必感激不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