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虧得滅火及時,青牌館這等藏汙納垢之地,被清查一番之後,也搜刮出不少見不得光的東西來,對於應天府而言,也是好事一樁。
張孫繩見得李秘平安歸來,也是心頭歡喜,沒能給李秘弄個一官半職,他心裏到底是有些過意不去。
不過該想的門路他也都想了,畢竟是個官場老人,這種事情也不會整日掛在心上。
李秘歇息了半日,養回了一些精神,便到王世貞府上來,一來是張黃庭已經整日泡在此處,與鄭多福膩做一處,二來李秘也是向王士肅表達了由衷的感謝。
許是王士肅將仇恨值都轉移到了情敵張黃庭的身上,對李秘反倒沒有了以往的厭惡,似乎想讓李秘幫著勸說張黃庭,不要整日攪擾鄭多福。
李秘哪裏有閑工夫理會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情,匆匆告別之後,便再度來到了包子鋪。
那老嫗找不著呂坤,也是心情極差,鋪子也關了,她到底是沒心思做買賣,但又心亂如麻,便一個人蹲在廚房裏燒火,也不知咕嚕嚕在煮著甚麼。
李秘也不好告訴她,呂坤是自己布局,一個人躲了起來,連她這個老媽媽都要欺騙。
畢竟他是見過這老嫗有多麼心焦,老嫗也一直在自責,認為是自己的護衛不當,才走丟了呂坤。
李秘再度來到呂坤的書房,坐在書桌前,站在呂坤的角度思考著這一切的籌劃。
若他是呂坤,既然布下這樣的迷局,說明他已經察覺到有人要對自己不利,所以他不可能回家,因為群英會能夠找到這裏,必定對他進行過深入調查,隻要回家,必定被抓。
既然沒有回家,那麼想來應該還在金陵城裏頭,畢竟這城市太大,以呂坤的作風,隱於鬧市的可能性極大。
李秘又翻找了他的藏書,卻沒有發現與群英會有關的一些文獻或者資料線索,這也在李秘的預料之中,並沒有太大的失望。
從書房走出來之後,李秘也沒再搜查其他地方,這呂坤在官場上一直與司法刑名打交道,又是個鑽研百家雜學的,甚至能布下如此精細的迷局,他若有心離開,又豈會留下有用的東西。
返回到廚房之後,李秘也蹲在那老嫗身旁,默默點起煙槍來,也不知該如何勸慰,便隨口問了句:“陳道長呢?”
老嫗哪裏有半點心思,心裏憋屈煩悶的,此時也是胡亂回答道:“老身哪裏理會這些個許多,一個老雜毛,許是幫人辦喪出殯去了吧。”
“辦喪出殯?辦喪出殯……”李秘不由喃喃自語,過得片刻,雙眸便陡然亮起了起來!
雖然沒能找回呂坤,但李秘做的這些事,老嫗都是看在眼裏的,對李秘也改觀了不少,此時見得李秘如中魔怔一般,不由朝李秘問道。
“你又發甚麼瘋?”
李秘哈哈大笑道:“是啦,道長也是道士,是道士終究還是懂得這些行當的!”
老嫗越發看不懂,一臉的迷惑,這還沒搞清楚狀況,李秘又要往外走,老嫗難免要問一句:“你又到哪裏去?”
李秘扭過頭來,表情有些陰險,朝老嫗道:“我去找陳道長。”
“你找那老雜毛做甚,不如留下來,陪老身喝口熱湯。”老嫗指了指咕嚕嚕冒泡的鍋,如此說道。
李秘卻嘿嘿笑道:“找道長自然是辦喪了!”
老嫗皺起眉頭來,心說這少年人是不是瘋了,若是知己的死了,也不該這麼開心啊……
“你要給誰辦喪?”
李秘聞言,便指著老嫗道:“自然是給你辦喪!”
老嫗聽了這話,伸手就要操起那火鉗來,朝李秘罵道:“你是不是覺著老身不會打你?”
李秘卻反問道:“你還想不想找回呂坤大人?”
“找呂大人跟給我辦喪有甚麼牽扯?難不成給我辦喪,就能找回呂大人不成!”
李秘知道呂坤是個正直的人,否則也不會上書,勸皇帝勵精圖治,不要怠政荒廢。
他可以隱瞞這老嫗,設下這些迷局,可若老嫗因他而死,作為一個正直的人,他必定會內疚,到時候必定會回來拜祭老嫗!
古人對喪葬之類的儀式可是非常看重的,死者為大,即便人不在了,但該有的禮儀是半點都不能廢弛的,更何況呂坤還是個守規矩的文官!
念及此處,李秘便朝老嫗道:“對,隻要給你辦喪,我就有把握找回你家呂大人!”
誠如適才所言,古人對這種事情可是非常忌諱的,人還活著就辦喪,這是極其不吉利的。
然而為了找到呂坤,這老嫗連生命危險都敢去冒擔,又豈會在意這小小的忌諱!
“若真能找回呂大人,你想怎麼做便怎麼做,可若是找不回,你也少不得這一身好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