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安此人素來自律,也不以權謀私,或許也正是因此,才得了朱翊鈞的重用,甚至將東廠這麼要緊的衙門交給了他才執掌。
所以當王安聽說自己手底下竟然有人與張明有牽扯,他當時便已經非常重視,加上李秘幫他說話,抵擋了鄭貴妃對他的壓迫,他做事便越是賣力了。
雖然是東廠督主,但王安手底下的人實在太多,李秘也沒想過他會記得魏朝,不過王安卻毫不隱瞞。
“這魏朝是個不錯的小子,早先時候我還讓他貼身服侍我,李大人該知道,我是禦苑局出身,所以就把禦苑局交給他來打理……”
一路上,王安也將魏朝的事情說了個大概,原來他對這個魏朝倒如此的重視。
不過可惜的是,到了禦苑局之後,魏朝卻不在,說是出宮采買了,王安便隻能讓李秘暫時等上一會兒。
誰知道一直坐了小半個時辰,眼見著就要天黑,那魏朝卻不曾回來!
王安也是急了,把小太監都叫了過來,這一問才知道,魏朝根本就沒出去采買,而是失蹤了五六天!
王安可就怒了,身為大太監,有人失蹤五六天,他卻是一無所知,這還了得!
王安趕忙調了十二監的人過來,如此一查才知道,原來魏朝是借口回家探親,而替他遮掩的人,竟然就是他舉薦入宮的李進忠!
這李進忠未入宮之前原名魏忠賢,與魏朝很有交情,到了宮裏之後,又全是魏朝在照看,魏朝甚至將魏忠賢舉薦給王安,連甲字庫的差事,都是魏朝幫著要來的!
王安趕忙吩咐十二監的人,將那李進忠給拿了進來,本以為這小子也有份,正要嚴刑拷打,李進忠見得李秘,卻是臉都白了,趕忙跪下來,朝李秘道。
“奴婢見過李大人!”
李進忠戰戰兢兢,誠惶誠恐的樣子,也是讓人哭笑不得。
王安也很是驚詫,他身為大太監,地位僅次於田義,這李進忠又不是第一天進宮,該知道他王安到底是甚麼樣的一個人,那可是堂堂東廠督主,在尋常人眼裏,便是行走在人間的活閻王啊!
可李進忠來了之後竟然沒有先拜王安,而是先拜了李秘!
王安這個東廠督主,自然是調查過李秘的,早在朱翊鈞要用李秘當名色指揮之前,給田義下了旨意,執行的便是東廠,王安自是知道李秘與李進忠見過麵。
可王安並沒有查到甄宓曾經對李進忠的威嚇與震懾,自然也就無法理解李進忠對李秘這份敬畏了。
李秘也沒多說,朝李進忠道:“說吧,魏朝出宮還會不會回來。”
李進忠也不敢抬頭,整個身子都快伏在地上,此時隻是小心翼翼抬起頭來,朝李秘道。
“那……那是魏朝公公的私事……小人也不知……”
王安早就氣惱,這接二連三出事,內宮不消停,眼下與李秘走一遭,十二監竟是破破爛爛如篩子一般,甚麼狗皮倒灶的事情都給搗了出來,他這個大太監可是臉上無光了!
“大膽!再敢說半句假話,本督可就不留情了!”
王安不是暴戾之人,東廠在他手裏差點沒燒香吃素,他本人也是極少發脾氣,“本督”二字說出來,仿佛在提醒眾人一般,漫說是李進忠,十二監的太監全都噗通跪倒在地!
李進忠見著李秘本就已經怕得要命,畢竟李秘在宮裏這一係列的所作所為,身為太監,他都是知道的,他李進忠仍舊還是在甲字庫混跡,可李秘已經一飛衝天了。
早在蘇州之時,李秘就已經將他壓得死死的,如今就更是不一樣。
他本就驚嚇過度,拚盡了這一輩子的勇氣,才搪塞了一句,沒想到王安也發怒了,就再不敢隱瞞了!
“大公公息怒,魏朝公公說有事要外出幾日,讓奴婢幫著疏通幹係,告假出去,想來事畢就回來了……”
王安卻猛拍桌子道:“這宮裏頭誰要出去,都必須經過俺的同意,沒有我的允許,他如何能出去,這十二監的文書每日送過來,俺怎麼就沒有半點印象,是誰這麼大的膽子,敢在十二監的出宮冊子上造假!”
十二監那些個宦官頓時一個個磕頭到地,卻是不敢說話!
這宮裏寂寞,太監們出去玩玩,也是正常,而且大明朝的宦官很是活躍,鎮守太監,采買太監,傳令太監,甚至於一些監督太監等等。
宮裏的太監都很羨慕,希望能夠得到外出的機會,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好事,所以太監們時常賄賂十二監,偷偷溜出宮去,這就難免有些要造假。
這事情若是平日裏,王安也可以睜眼閉眼,畢竟他自己也是太監,能夠理解和同情這些人,但眼下情況不同了!
尤其是張明事發之後,十二監竟然在如此要緊的情勢之下,讓魏朝給溜了出去!
王安是何等犀利的眸光,見得這烏泱泱跪著的太監,就知道隻怕整個十二監都分錢了,難怪這些人平日裏如此殷勤地孝敬自己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