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秘隻是通過簡單的一個表象,便推測出了倭奴軍團的窘迫境地,心裏的底氣也就更足了。
到了翌日,豐臣秀吉果真派人釋放了李秘等人,也不談議和之事,隻是感謝李秘對三位愛將的救命之恩,設宴款待了李秘的使節團。
想來是小西行長差點說漏了嘴,生怕李秘從中看出些甚麼,今日宴會上竟有不少牛羊之乳,反而是欲蓋彌彰了。
李秘也默不作聲,豐臣秀吉又命藝伎上前歌舞,也是一派祥和融洽。
此時小西行長身邊的老和尚出列來,朝李秘道:“素聞大明乃禮儀之邦,章服之美,禮儀之大,歌舞更是冠絕天下,李秘閣下能被選為天使,必然深諳其道,何不為我日本關白獻上一舞?”
這關白雖是日本古代的官職,但卻源自於中國,諸事皆先關白,而後奏天子,相當於丞相一樣。
古代日本的幕府將軍,大多會被授予征夷大將軍的官職,但豐臣秀吉卻沒有選擇征夷大將軍,而是選擇了關白,因為他實際上已經掌控了整個日本絕大部分的權勢。
這和尚讓李秘為豐臣秀吉獻舞,分明就是想效仿澠池之會,若是李秘為豐臣秀吉獻舞,姿態就放低了。
這和尚如此一說,歌舞也就停了下來,李秘看了看這和尚,也是笑了笑:“這位大和尚是哪位,你們日本國還真是沒規矩,誰都能上前說話的麼?”
和尚也是臉色一滯,小西行長卻接過話頭道:“這位是臨濟宗中峰派的景轍玄蘇大和尚,乃是本將軍的左膀右臂,這個麼……李秘閣下可以認為他是日本的獨庵老人……”
李秘自是知道這和尚的,早先便從沈惟敬那處了解過,此人乃是小西行長的謀士,就是他以“日本國王使”的身份,到朝鮮來,要“假道伐明”,遭到朝鮮宣祖李昖的斷然拒絕,這才發兵侵略了朝鮮。
小西行長道明了身份,本是為了抬高景轍玄蘇的地位,說明他是有資格說話的,而不是日本人不知禮儀,不過小西行長對漢學畢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。
獨庵老人便是姚廣孝,那是明成祖朱棣的謀士,同樣是和尚,可以說沒有姚廣孝,朱棣也不會成功。
但他似乎忽略了一點,他小西行長是第一軍團的首領,但掌控大權的仍舊是關白豐臣秀吉,他將景轍玄蘇比作姚廣孝,自己豈非就是朱棣?
“小西軍長的格局果真是大,他若是姚廣孝,關白閣下估計要小心小西軍長才是了。”
李秘如此一說,景轍玄蘇也是臉色蒼白,小西行長卻有些不明白,豐臣秀吉也一臉疑惑,想必他們對這段曆史都不是很了解。
小西行長便用倭語問了沈惟敬,後者也是臉色難堪,因為難得出現這般融洽的場麵,李秘這番話若是翻譯過去,隻怕要攪弄起來了!
然而李秘卻朝沈惟敬道:“說與他們聽聽,記住,一字不差!”
沈惟敬早已讓李秘壓得抬不起頭,此時也不敢擅作主張,老老實實翻譯了出來,日本方麵也是一片嘩然,小西行長看著豐臣秀吉,也不知該如何解釋。
景轍玄蘇到底是出使朝鮮的人物,應變能力也很是出色,此時朝李秘道。
“李秘閣下果是熟知書史,既是如此,閣下何不說一段書給我等助興?我聽說大明國中說書人千千萬萬,很能做消遣。”
景轍玄蘇見得讓李秘獻舞不成,又要李秘說書,然而說書人社會地位很低,此舉也是在貶低李秘。
李秘自然不會吃虧,隻是微微一笑道:“大和尚嘴皮子這麼厲害,說書是說不過你的了,連姚廣孝的故事都知道,大和尚才是學富五車,本天使就不賣弄了。”
李秘又是一番嘲諷,景轍玄蘇臉色也是難看,不過此時李秘卻說道。
“跳舞說書太稀鬆平常,本天使三歲的時候曾經學過一套刀法,在座都是武人,我看不如舞一趟刀法吧。”
李秘此言一出,使節團這般反倒有些驚詫,因為他們同樣能夠看出景轍玄蘇是不懷好意,讓李秘表演,就是為了拉低李秘。
然而李秘此時卻主動要表演,難免讓人有些詫異,不過也好在李秘表演的是刀法,充滿了武者陽剛之氣,說是示威也可以,也算是將不利便有利,化被動為主動。
這倒讓景轍玄蘇有些挖坑自己跳的意思,他也有些難為情,也虧得小西行長嗬嗬一笑來救場。
“吾等早已見識過李秘閣下的武術,閣下能用武術來為關白助興,也是好的。”
李秘也不笑了,走到場中來,脫了靴子,隻是穿著白襪,而後輕輕吸了一口氣,便朝李克夷使了個眼色,後者將李秘的劍匣給獻了上來。
李秘打開劍匣,便取出了那柄寬刃寶劍,那可是戚繼光親自打造的第一批寶劍,而且還是戚繼光的佩劍之一!
雖然是劍,但樣式和形製其實跟秦漢大劍類似,與直刀有些相仿,日本人雖然用武士刀,但他們將刀術稱為劍術,李秘用這寶劍,倒也符合他們的觀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