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軒?初時還是盛氣淩人,不輸分毫,現在卻是哭哭啼啼,漫說陳矩等人,便是李秘也有些看不懂了。
甄宓是個有分寸的,尤其如今已有身孕,更不可能魯莽行事,她又不是個能講道理的。
即便甄宓願意講道理,朱軒?也不是個聽得進道理的人,到底用了甚麼法子,能讓這個刁蠻公主,變得如此服帖,李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待得朱軒?離開國公府,李秘才朝甄宓問道:“你使的甚麼手段?”
甄宓邪魅一笑道:“你可別忘了,彼岸花蠱種可是我繼承的,這些年跟著長生培育蠱種,用些魅惑的法子,可不是手到擒來的事?”
李秘聞言,這才恍然大悟,不過用靈蠱魅惑也隻是一時之計,待得回到宮中,朱軒?必然是一頭霧水,懵懂不知,到時候難免回轉頭來,又來找茬。
甄宓又豈會不知李秘的心思,當即朝李秘道:“放心吧,她不會再來了,即便再來尋釁,你也不消怕她。”
張黃庭也好奇:“姐姐為何如此自信?”
甄宓媚眼如絲地朝李秘拋了個眼神,而後壞笑道:“適才我魅惑她,隻是想探聽一下她的底細,抓她一些把柄,沒曾想還真讓我探得了好東西……”
李秘和張黃庭越是好奇,甄宓也不賣關子,壓低聲音道:“這丫頭早就破了身子,已非處子,若敢搬出皇帝來說事,夫君可提點她一句,她還不得老老實實?”
李秘也是好笑,這明朝奉行的是封建理學,男女風氣可不比唐宋,朱軒?已非處子,朱翊鈞卻想將她嫁給李秘,這本身就是理虧,而且這又不是甚麼光彩事情,朱軒?自是不敢聲張的。
李秘這廂覺著有趣,甄宓卻又繼續說道:“不過……這丫頭說皇帝的身子骨已經不行了,隻怕撐不了多久,夫君可要早作準備才是了……”
聽得此言,李秘也難免歎息。
雖說朱翊鈞多疑猜忌,但到底是個不錯的君王,旁人對他的誤解也頗多,不過執政能力還是有的,壞就壞在朝臣逼迫太急,他與朝臣賭氣,才做了不少看著昏聵的事情。
若沒有鄭貴妃和朱常洵爭奪儲君之位,估摸著也就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了。
雖說替朱常洛掃清了所有障礙,便是朱翊鈞明日就駕崩,朝政也不會讓朱常洛給荒廢了。
隻是李秘到底救過朱翊鈞好幾回,如今朱翊鈞無力回天,李秘心中到底是有些惋惜的,至於甄宓說讓李秘早做準備,其實也沒甚麼準備可做了。
本以為朱軒?還要來尋麻煩,可到了第二日,朱軒?到底是沒來,估摸著她自己對甄宓說了些甚麼,也是留有印象,也就不敢再來自取其辱了。
如此消停了幾日,李秘倒是想主動進宮去探望一下朱翊鈞,畢竟是個將死之人了,過往的恩恩怨怨也都該消除,人死為大,何況朱翊鈞確實冊封李秘為國公,對李秘也是知恩能報了。
如此想著,李秘便打算往十二監走一遭,然而這尚未出門,太子朱常洛卻是找上了門來!
“先生,今番可得救命了!”
朱常洛坐穩了太子之位,在王弘誨和呂坤等人的輔佐之下,監國期間也做了不少好事,沒有了鄭貴妃和福王的掣肘,政績斐然,民望口碑也是直線飆升。
然而今次卻又仿佛一下子打落到了原先的唯諾和小意,李秘也有些歎息,朝朱常洛道。
“為人君者,當泰然自若,臨時不亂,太子殿下切莫急躁。”
朱常洛不是個浮躁之人,一直以來對李秘也很是恭敬,李秘也時常啟發他,平日裏是不會用這等口氣與他說話的。
然而一想到朱翊鈞不久於人世,朱常洛就要執掌天下,如此毛躁的性子,實在難當大任,李秘也忍不住教訓了兩句。
朱常洛自是省得,連聲解釋道:“是是是,先生教訓得是,隻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兒蒙了冤屈,還望先生為他洗了委屈!”
“朱由校?”李秘也有些吃驚起來。
朱由校雖然沉迷於工匠機巧,但也果是天賦異稟,又有項穆和石崇聖啟蒙教導,李秘也時不時因材施教,灌輸一些為君之道,想來該不是個急躁浮誇的性子,如何能惹出事端來?
“先進來,慢慢說清楚。”李秘將朱常洛帶進了書房,朱常洛端起茶盞來,又放下,到底是耐不住性子,朝李秘說出了原委來。
“前天夜裏正陽門箭樓走了水,大火燒到辰時未見熄滅,昨日便有刑科右給事中周曰庠上疏言事,說火乃積陰所生,陽足製陰,則火安其性,不敢妄動,如今宮中陽氣不足,才使火起……”
李秘也是哭笑不得,這些個言官,為了發言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,橫豎都能找出他們的道理來,隻是簡單的火災,竟然也能編出這麼一套理論。
“這個周曰庠還說了,道不正,棄賢能而養奸佞,官非其人,不講法律,必然起火,正陽門樓與正殿相對,坐子麵午,義取當陽,正南麵而臨天下,可皇帝陛下深居大內,講學無期,臨朝無日,大小臣工不能相見,十幾年玩延如初,所以陽氣衰微,才起的火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