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昏暗,暴雨又疾,相距數步便已經不辨人麵,李秘也是吩咐下去,眾人盡皆步步為營。
過得船塢,便是小小的港口倉,一排排倉房靜默無聲,今番跟著李秘過來的,那都是錦衣衛精銳,一個個提著繡春刀,便往倉房摸了過去。
眾人打開倉房,正準備廝殺一番,裏頭卻是空空如也,可越是這般,便越是讓人提心吊膽!
過了倉房,裏頭便是住宅區和商業區,卻同樣是不見半點聲響,仿佛洪水衝刷而過,將裏頭所有的生靈都帶走了一般!
街道上水深過膝,黃泥白沙混在水中,如同一隻隻無形的手,羈絆著眾人的雙腳,也是舉步維艱。
那水流夾裹著泥沙,衝過腳麵和小腿,質感十足,仿似真的是一雙雙手,抓住你的雙腳就往深淵裏拖扯一般!
眾人也是大氣不敢喘,正如此走著,周遭突然安靜下來,仿佛雨聲都消失了,李秘耳中隻有嗡嗡的耳鳴聲,就仿佛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!
“嘣嘣嘣!”
四周密集的弦響,仿佛死神的敲門聲,而後便是暗箭破空而來的嘶嘶聲!
“回避!”
李秘大聲下令,趕忙躲到旁邊尋找掩體,然而不少弟兄已經紛紛中箭!
腳下是過膝深的積水,若被射中了要害,無法抬頭,即便射不死,也要淹死在水裏!
這些個弦響也是幹脆利索,可見為了設伏,他們是早早就做足了準備,否則這種暴雨天氣,弓弦不可能不受潮!
沉魚畢竟是個女子,雖然在水裏浪裏也沒怕過誰,可到了岸上就有些窘迫,此時左支右絀,也是差點中箭。
李秘顧不得這許多,沉魚就在自己身邊,當即便將她拉到了一旁!
這天色又暗,難辨東西,不識人麵,弟兄們中箭之後又驚呼起來,想要聽音辨位也不太容易,更何況還有暴雨的聲音在遮掩,根本就無法看清楚敵人的位置!
“快找掩護!”
錦衣衛和東廠番子都是刀頭舔血的精銳悍卒,也不消李秘多說,當即便四處散開,尋找掩體。
然而敵人仿佛無處不在,即便躲在牆根,對麵仍舊有暗箭激射而來!
弟兄們一個個倒下,李秘也是心急如焚!
同樣是處於黑夜之中,李秘無法看清楚敵人,敵人為何能夠看清楚李秘的隊伍?
難道隻是因為他們行走在街道上,沒有太多遮掩,借著水光,或者說聽得他們走動時帶起來的水響?
念及此處,李秘也是朝弟兄們叮囑道:“噤聲!”
錦衣衛和東廠番子們當即肅靜,果真沒有發出聲音,那暗箭咻咻持續激射了片刻,果真停了下來!
暴雨仍舊在傾盆而下,嘩嘩啦啦,很是嘈雜,但除此之外,再沒有一絲聲音!
敵人開始試探性地四處亂射,有些暗箭噗嗤便射入弟兄們的身上,可他們強忍著,隻是悶哼一聲,便咬緊牙關,再沒發出第二次聲音!
李秘也果真見識到了錦衣衛和東廠精銳的戰鬥力是有多麼的強悍!
但這也隻是暫時的,早先一波襲殺,已經讓不少弟兄受了傷,若不能及時止血,隻怕他們會撐不住。
所以解決這些伏兵,仍舊是眼前最大的問題,也是他們的生路!
“他們在試探咱們,咱們也可以試探他們,你手腳輕一些,給我摸幾塊石頭來。”李秘如此吩咐,沉魚便小心蹲下,從腳下的積水之中摸索了一番。
白夜沙乃是沙洲,又不是回響磯那樣的石島,有人常居和灑掃,街道上也就沒甚麼石塊,沉魚摸了一把,石塊沒摸著,倒是摸到了李秘的靴尖,正要挪動到旁邊,水響太甚,當即被射了一箭!
也虧得那人同樣是聽音辨位,萬幸沒有中箭,不過李秘已經搞清楚,這些人隻怕就在附近,而且距離相當近,或許就藏在這些民居之中!
李秘之所以要石塊,就是想用石塊當暗器,擊發出去,來個聲東擊西,聽得響動,他們必然會射箭,通過弦響,也就能夠判斷這些射手的位置了!
沒有石塊,李秘也是拙計,在身上摸索了一番,也沒甚麼零碎重物,他也不太習慣帶銀兩之類的東西。
“對了!銀兩!”
李秘靈光一閃,便朝沉魚道:“身上的銀兩!”
沉魚也是恍然大悟,畢竟是女子,平日裏也是心細,而且她還負責李秘的日常生活所需,銀子是不缺的,趕緊摸出一塊銀子來,正要丟出去,李秘卻抓住了她的手。
“咱們後背這座房子裏估摸著有人,你往對麵丟。”
這水響都能被聽到,李秘自然不能大聲說話,隻是貼著沉魚耳根子吩咐,幾乎要咬著她的耳朵。
眼下生死關頭,沉魚也沒有心猿意馬,運足了力氣,當即便將那銀塊給投擲了出去!